夜雪忽急。
李相夷踏雪无痕地掠过回廊，怀中人发间的水珠随风飘散，落在雪地上砸出细小的孔洞。
芙蕖隔着绸布都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一声声震着她的耳膜。
寝殿的熏笼烧得正暖。
李相夷将人放在软榻上时，绯色绸布已松散开来，露出芙蕖肩头未干的水痕。
窗外一树白梅映着雪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纱帐上，恍若水墨丹青。
他的吻先落在芙蕖眉心，触碰温热的肌肤般一触即离。
接着是鼻尖，是唇角，每个触碰都轻得如同试探。
芙蕖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时，嗅到他衣领间沾染的梅香。
是方才那枝红梅的气息，凛冽中带着甜。
帐外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李相夷的吻终于落在芙蕖唇上时，窗外恰好一阵风过，吹得梅枝轻叩窗棂。
芙蕖的指尖插入李相夷半湿的发间。
他的长发带着夜雪的凉意，而唇舌却炽热如火。
“相夷……”
她在换气的间隙轻唤，却被突然袭来的吻截断了尾音。
纱帐上的梅影渐渐乱了节奏。
不知是谁碰倒了案头的梅瓶，水渍在宣纸上晕开，将“天下”两个字染得模糊不清。
窗外雪落无声，唯有更漏滴答，记录着这漫长梅夜里，两颗重逢的灵魂是如何抵死缠绵。
……
初春的细雨悄然而至，辛都重建的最后一处城垣在雨雾中泛着青灰的光泽。
芙蕖立在回廊下，望着庭院里那株开至荼蘼的白梅。
花瓣被雨水打落，在青石板上铺成一片雪色的毯。
“将军。”
谢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芙蕖转身时，看见他执伞站在雨幕中，月白的衣袂被风吹得微微翻卷。
这一个月来，他身上的伤已然痊愈，原本苍白的脸色也透出健康的血色。
唯有那双眼睛，曾经古井无波的眼睛，如今每每望向小乔时，都会燃起令人心惊的暗火。
“谢先生来得正好。”芙蕖示意他近前，玄铁面具在雨天泛着冷光，“城西的粮仓账簿有些问题。”
谢危收伞踏入廊下，发梢还沾着细密的水珠。
他接过账簿时，芙蕖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上多了一枚青玉指环。
那是三日前小乔在集市上随手买的便宜货。
“此处粮价浮动有异。”
谢危指尖点在一行数字上，声音依旧平静，眼神却不由自主瞟向回廊尽头。
小乔正抱着琴谱匆匆跑过，青色的裙裾在雨中被风掀起一角。
芙蕖轻轻叩击栏杆，惊回了他的思绪，“谢先生若是有意，不妨多教教小乔琴艺。”
她故意停顿，“我妹妹天资聪颖，就是缺个名师指点。”
谢危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雨声渐密，打在不远处的芭蕉叶上，掩盖了他瞬间紊乱的呼吸。
“荣幸之至。”
他低头行礼，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可芙蕖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算计。
那是猎手盯上猎物时才会有的眼神。
当夜，芙蕖将小乔唤到书房。
烛火摇曳中，她摘下面具，“蛮蛮，你近日似乎与谢先生走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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