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提着裙摆跑出门时，发间的金凤簪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流光。
芙蕖望着小妹雀跃的背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母亲也是这样看着第一次执剑的自己。
担忧又骄傲，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乔家的女儿啊……”
窗外，谢危的琴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小乔银铃般的笑声。
芙蕖摇摇头，将案上的梅花瓣一片片拾起。
……
残月初升，辛都城外的官道上，几骑黑影踏碎一地银霜。
魏劭勒马停在护城河畔，玄铁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
眼前的辛都城灯火通明，新修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青光，箭楼上乔字旗猎猎作响，哪还有一月前浴血死守的颓势。
“好个乔芙蕖……”
他不自觉抚上左颊的伤疤，那里还残留着毒素侵蚀的灼痛感。
一月期限已至，这痛楚近日愈发难耐，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皮肉里啃噬。
公孙羊在一旁眉头紧锁，一声又一声地叹气。
魏劭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不就是去见个乔家女吗？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究竟是想什么？难道你还真担心那乔女会出尔反尔，对我们不利？”
公孙羊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魏劭一夹马腹，胯下骏马顿时四蹄翻飞，铁蹄踏碎河面上薄弱的冰层，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语气坚定地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她若真要取本侯的性命，当日城头一箭便可直取咽喉，何须如此费周章。”
魏劭的这番话，让他身后副将魏梁在后头狠狠磨牙，铠甲发出咯吱声响。
城门处火把骤亮，一队玄甲卫无声列阵。
魏劭抬手示意亲卫止步，独自策马上前。
夜风掀起他墨色大氅，露出内里未着寸甲的素白中衣。
这是他的诚意，也是他的自负。
“魏侯果然守时。”
清冷女声自城头落下，芙蕖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
她今日依旧戴着面具，戴着面具的右脸在火光中平添几分肃杀，左脸却美得惊心动魄。
“乔将军的毒，可比你的箭更让人难忘。”
魏劭仰头笑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他故意晃了晃空荡荡的袖管。
为表诚意，他连佩剑都未带。
城头传来铁索绞动的声响，吊桥缓缓放下。
芙蕖的声音混在齿轮转动声中飘来，“解药备好了，就看你魏侯……”
她突然顿了顿，”拿什么来换？”
公孙羊的叹息被夜风吹散。
魏梁和魏渠死死攥着缰绳，眼睁睁看着主公单骑入城。
城门闭合的闷响中，他恍惚听见十四年前老主公的叹息。
魏家儿郎，终究逃不过情劫。
护城河的冰层下，一尾红鲤倏忽掠过，搅碎水中残月。
……
魏劭骑马踏入。
十四年未见的城池在灯火中向他展露新颜。
檐角新挂的琉璃风铃折射着晚霞，酒肆门前的红灯笼在晚风中轻摇，将“辛都老窖”四个字映得忽明忽暗。
“魏侯可是觉得陌生？”
芙蕖骑着一匹乌云踏雪驹并行在侧，玄色披风被晚风掀起一角。
魏劭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缰绳。
一个月前，探子送来的战报里还写着“辛都粮尽援绝”，而今眼前的长街两侧，粮铺的伙计正忙着将新碾的稻米装袋，雪白的米粒在灯笼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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