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
平津侯重重叩首时,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身后数百名黑骑卫齐刷刷跪倒,铁甲碰撞声如一阵骤雨。
享殿檐角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惊起栖息在斗拱间的白颈鸦。
“既然冲撞了公主,那他们就死有余辜。”
平津侯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喉结在精心修剪的胡须下艰难滚动。
他抬眼的瞬间,正好看见芙蕖裙摆上金线绣的凤凰。
那鸟喙正对着他的眉心,仿佛随时要啄瞎他的眼睛。
芙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腕间玉镯,血玉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她忽然伸手,身后立即有宫人躬身捧上鎏金卷轴。
展开时,明黄绢帛上“奉天承运”四个朱砂大字刺痛了平津侯的眼睛。
“本宫受父皇之命,监察仁懿皇太后梓宫迁葬事宜。”芙蕖指尖轻点绢帛上鲜红的玉玺印记,似笑非笑地睨着平津侯发青的指节,“侯爷这般紧张……莫非有意见?”
“微臣不敢!”
平津侯猛地以头抢地,冠冕上的白玉旒串哗啦作响。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洇进鬓边斑白的发丝里。
芙蕖忽然俯身,九凤步摇的流苏垂到平津侯鼻尖前三寸。
她亲手扶起这位两朝元老的动作堪称温柔,染着蔻丹的指甲却有意无意划过对方突突跳动的颈动脉。
“虽说本宫是君,侯爷是臣……”她声音甜得像蜜里调油,指尖却冰凉如毒蛇,“可您毕竟是大雍的护国柱石。”
她突然凑近耳语,呵气如兰,“比起侯爷一言不合,就当庭拔人舌头的雷霆手段,本宫这点小脾气算什么?”
平津侯瞳孔骤缩。
他袖中的翡翠扳指“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公主明鉴!”他喉结滚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借袖掩面的瞬间给心腹使了个眼色,“那刁民偷盗御赐的羊脂玉壶,臣一时气急……”
“哦?”芙蕖突然轻轻拍了拍平津侯的肩膀,“竟然发生了这等事?那平津侯你,可真是仁慈。”
平津侯眸底飞快划过一丝屈辱。
他身后的黑骑卫统领突然按住了刀柄,却被朱鸾卫的十二把绣春刀同时指住了咽喉。
芙蕖忽然“噗嗤”笑出声,团扇掩面作娇羞状,“哎呀,瞧把平津侯吓的。”
她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抖出块锦衣卫指挥使令牌,玄铁打造的獬豸徽记在夕阳下泛着血光,“父皇上月就把锦衣卫交给本宫玩儿了,平津侯竟不知情?”
平津侯望着令牌上“如朕亲临”四个阴刻小字,终于明白为何最近三司会审的卷宗总是不翼而飞。
喉间涌上腥甜,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陛下隆恩,臣等岂敢妄测。”
平津侯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喉结在锦缎领扣下艰难滚动。
他强行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再说了,陛下一片慈父之心,公主又年少有为,实在可喜可贺。”
芙蕖瞥见他低垂的眼睫掩住了瞳孔中一闪而逝的寒光,再抬眼时已换上恰到好处的恭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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