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李青月从芙蕖身后探出脑袋，杏眼圆睁，像只护主的小兽。
她葱白的手指揪着芙蕖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芙蕖忍不住侧目，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姑娘。
晨光为她瓷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柔光，看起来天真无害。
但芙蕖分明看见她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点点猩红。
“你……”
芙蕖刚要开口，一阵冷香忽然逼近。
白九思不知何时已来到身侧，银发如瀑垂落，在晨风中轻轻拂动。
他微微俯身，薄唇几乎贴上芙蕖的耳垂，“说好不离开……”
声音低沉如陈年酒酿，带着令人心悸的执着，“师父您就是杀了我，也别想摆脱我……”
芙蕖呼吸一滞。
她看见白九思垂落的银发间，那枚青玉发簪泛着温润的光。
脑海中的记忆的碎片如潮水涌来，却又如上一次一样转瞬即逝。
李青月突然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大师姐，我、我有点不舒服……”
她身子一歪，整个人往芙蕖怀里倒去。
白九思眸光一冷，广袖轻拂。
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李青月隔开，少女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跌倒。
“你！”
芙蕖瞪向白九思，却见他已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师父既然不想回去……”白九思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繁复的银线云纹，“那徒儿自然要留下来陪着师父。”
山风骤起，吹散晨雾。
芙蕖看着眼前这个白衣胜雪的便宜徒弟，忽然觉得头疼。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冰雕玉琢的神像，完美得不似凡人，却又固执得令人无可奈何。
“随你。”芙蕖最终转身，青丝在风中扬起一道弧线，“但要记住，别妨碍到我。”
白九思唇角微扬，迈步跟上。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雪白的衣袂扫过青石小径，却不染纤尘。
李青月小跑着追上芙蕖，在经过白九思身边时，她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血色。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伤口正在愈合，泛着诡异的红芒。
晨光渐盛，三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芙蕖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白九思，以及时不时回头瞪人的李青月。
山间鸟雀啁啾，却无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石阶上轻轻回荡。
白九思望着芙蕖的背影，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已经都快记不清离开师父多少年了。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离开。
李青月悄悄回头，正对上白九思冰冷的视线。
她慌忙低头，掩去眼中的怨毒。
袖中的手指再次收紧，一滴鲜血无声地渗入进衣袖上的纹样中，那纹路瞬间似乎更鲜艳了几分。
……
晨雾缭绕，山间石阶上覆着一层薄霜。
芙蕖踏着青石板缓步前行，身后三步之遥，一道雪白身影如影随形。
白九思一袭云纹广袖长袍，衣袂垂落如月华倾泻，腰间悬一枚青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银发未束，散在肩头，衬得肤色如冷玉般清透。
那双眸子始终落在芙蕖身上，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眼，唯有她才是唯一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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