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走一步，白九思便跟一步。
芙蕖停下，他便也驻足。
芙蕖终于忍无可忍，回头瞪他，“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白九思唇角微扬，声音低柔：“师父在哪儿，徒儿自然在哪儿。”
芙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躁意。
自从那日山门对峙后，白九思便如一道影子般黏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净云宗上下人人自危，连紫阳真人都避之不及，生怕触怒这位传说中的大成玄尊。
除了李青月。
“大师姐！”
少女清脆的嗓音从山道尽头传来，李青月提着食盒，小跑着靠近。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衣裙，发间簪了朵山茶花，衬得小脸莹润如玉。
“我做了些糕点，师姐尝尝？”
她笑吟吟地掀开食盒盖子，香甜气息扑面而来。
芙蕖刚要伸手，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便横插过来，轻轻按在食盒上。
“师父不喜甜食。”
白九思淡淡道，指尖微动，食盒便合上了。
李青月笑容一僵，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啊，我不知道……那下次我做些清淡的？”
芙蕖蹙眉，瞥了白九思一眼，“谁说我不喜甜食？”
白九思垂眸看她，眼底漾起一丝笑意，“师父从前说过，甜腻之物易扰道心。”
芙蕖：“……”
她何时说过？
李青月咬了咬唇，指尖微微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面上仍带着笑，声音却低了几分，“原来如此……那师姐喜欢什么？我再去准备。”
芙蕖刚要开口，白九思便已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玉盏，盏中盛着莹润如玉的灵茶，茶香清冽，隐约带着莲息。
“师父只饮这个。”
他递到芙蕖手边，语气不容置疑。
芙蕖盯着那盏茶，又抬眸看向白九思。
他神色平静，眼底却藏着一丝执拗的期待，仿佛她若不接，他便能一直举着，举到天荒地老。
真是……固执得令人头疼。
芙蕖最终还是接过了茶盏。
白九思唇角微弯，眼底似有星河倾落。
李青月站在一旁，笑容渐渐淡去。
她低垂着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暗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暗纹。
真是……碍眼至极。
……
净云宗，清心阁。
暮色四合，檐角的青铜风铃在晚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阁内沉香袅袅，一盏青玉宫灯将三人的影子投在素白的屏风上，摇曳如水中藻荇。
太上长老玄微，盘坐在蒲团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盏中碧绿的茶汤映出他眼底的深意。
“神尊，玄尊。”玄微微微欠身，雪白的长眉垂落，“老朽闭关二百载，出关便听闻宗门来了贵客，实在惶恐。”
芙蕖端坐在窗边，月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指尖轻点案几，一缕青芒在檀木纹理间游走，勾勒出莲花的形状。
“我并不记得之前的事。”她抬眸，眼底似有星河流转，“所以暂时当不起‘神尊’之称。”
白九思倚在湘妃竹榻上，银发如雪垂落。
他指尖把玩着一枚冰晶，闻言轻轻一弹，那冰晶便化作一只振翅的玄鸟，绕着宫灯飞舞。
玄鸟羽翼带起的寒风，将茶盏表面凝出一层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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