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方向突然传来骚动。
寝殿内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
芙蕖皱眉起身,剑尖在青砖上拖曳出一道血线。
龙床上的帝王面色灰败,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寝芙蕖的剑锋悬在那道突起的喉结上方,寒光映出自己眼底翻涌的暗潮。
她凝视这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记忆却回到十年前……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夜,她抱着发颤的桃花蜷缩在冷宫漏风的偏殿,透过破窗看见摘星楼上的明黄身影。
那时父皇正搂着郘后赏雪,而她们的母后被白绫勒断的脖颈,正被禁军拖着划过结冰的御阶。
“阿姐。”
素白的手突然搭上她执剑的腕子,姜桃花不知何时已屏退众人跪坐在她身侧。
少女温热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接着这些泪全都落在了芙蕖染血的护甲上。
芙蕖垂眸望去,妹妹仰起的脸与记忆中那个追着她要糖糕的小团子重叠。
只是如今这张脸上再不见天真,只剩经年风霜磨砺出的棱角。
“我们终于做到了。”
桃花的脸颊贴着她膝盖,像幼时每次挨饿受冻后寻求慰藉的模样。
芙蕖指尖拂过妹妹眼下淡青,剑“锵”地归鞘,她脱了护甲后,才终于真正触碰妹妹的肌肤。
暖阁外风雪渐急,芙蕖解下一件白狐大氅裹住桃花单薄的身子。
当年她们共用一件破棉袄取暖时,桃花总爱把冰凉的小脚塞进她怀里。
“日后……”芙蕖将妹妹鬓角碎发别到耳后,金镶玉的耳坠在烛火中晃出碎光,这是今晨她才亲手为桃花戴上的,“再不会有人能伤你们分毫。”
桃花突然攥紧她的衣摆,泪水在月华锦上洇出深色痕迹,“我好开心……”
哽咽的尾音散在芙蕖抚过她发顶的掌心里。
芙蕖望着窗外被雪覆盖的宫檐,想起去岁除夕她们三姐弟分食半个冷馒头时,阿玦说最大的愿望是能过个正经的守岁宴。
“这些年都是父皇老糊涂了。宠幸妖后,祸乱朝纲。来人,传旨!”
芙蕖突然提高声线,候在珠帘外的秉笔太监立刻捧着空白圣旨跪行而入。
她执起朱笔在绢帛上勾画,墨迹如血蜿蜒,“晋封承平公主为昭华摄政公主,总领六部事。”
朱砂笔尖在“摄政”二字上重重一顿,桃花猛地抬头,发间步摇撞出清脆声响。
“阿姐不可!若非你十年谋划……我们怎会有今日?”她抓住芙蕖执笔的手腕,“况且,我当这个摄政公主,阿姐你呢?今日能除郘后,可都是你的功劳!我怎可取而代之。”
“嘘。”
芙蕖用指尖按住妹妹颤抖的唇。
她突然俯身抵住妹妹额头,如同儿时每次给她勇气时那样,“桃花,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这一身的本领,都是我亲自教的。你该清楚,阿姐我究竟有何本事。”
殿角的铜漏突然卡住了一滴水珠,将落未落地悬在边缘。
芙蕖的手指抚过怀中玉璜断裂处的锯齿,那是十年前母后咽气前,用尽最后力气掰断信物时留下的痕迹。
半块青玉浸着褐色的血渍,在宫灯下泛着幽光。
“拿着。”
她将玉璜按进桃花掌心,妹妹的手指立刻痉挛般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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