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时，上官鹤捧着账本穿过回廊，腰间新配的公主府玉牌随着步伐轻晃。
这半月来，他每日寅时起亥时歇，竟比在“残江月”时还要忙碌三分。
“上官大人。”两个扫地丫鬟见了他，笑嘻嘻地福身行礼，眼睛却直往他松散的衣领里瞟，“公主在花厅等您呢。”
上官鹤耳根微热。
自打入府，这些婢女们的眼神就让他浑身不自在。
她们竟真把他当成了公主养的面首！
偏生芙蕖对此浑然不觉，昨日还当着众侍女的面，亲手替他拂去肩头落花。
花厅内水雾氤氲。
芙蕖正倚在美人榻上品茶，刘娇儿跪坐在旁为她捶腿。
小哑女见了他，立刻比划了个手势，惹得芙蕖轻笑出声，“她说你今日的束发冠歪了。”
“臣……”
上官鹤刚要辩解，忽见芙蕖抬手示意。
她今日未施粉黛，发间只簪了支白玉响铃簪，随着起身的动作叮咚作响。
“秦夜到了。”芙蕖指尖在茶盏边缘轻划一圈，“你留下听着。”
上官鹤心头一跳。
自从接管公主府内务，他深知芙蕖最忌旁人窥探“地府”机密。
今日这般反常，莫非……
绛色裙裾拂过门槛，秦夜携着夜露寒气入内。
她今日未戴“孟婆”面具，美艳面容在宫灯下更添三分姝色。
“查清了。”秦夜将密信呈上时，狐疑地瞥了眼上官鹤，“残江月近三年所有暗桩名单，包括……”
她忽然压低声音，“七殿下南珩安插的十七处眼线。”
茶盏“咔”地轻响。
上官鹤手中狼毫笔啪嗒落地，墨汁溅在雪白的云纹靴面上。
芙蕖却恍若未觉，仍专注地翻阅密信。
芙蕖忽然抬眸，“离小六是南珩？难怪那日……”
话到一半又止住，指尖在“离小六”三字上重重一划。
秦夜点头，“根据往来密文笔迹比对，确系七殿下南珩亲笔。”
她忽然转向上官鹤，红唇勾起玩味的弧度，“上官大人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上官鹤喉结滚动。
他此刻才惊觉，公主府书房里那些他以为是装饰的玉简，竟全是“地府”的密报！
而芙蕖每日批阅的“账本”，恐怕也……
“娇儿，去取本宫的紫毫来。”
芙蕖突然吩咐。
待小哑女退下，她忽然将密信往上官鹤面前一推，“你怎么看？”
上官鹤僵在原地。
信纸上赫然画着南珩的日常。
“臣……”他声音发紧，“臣以为……”
“本宫要听实话。”芙蕖忽然倾身，玉簪垂下的金铃铛几乎碰触到他鼻尖，“比如……你腰间藏着的那封给南珩的密信，写的什么？”
花厅内霎时死寂。
上官鹤背后沁出冷汗。
今晨才收到的蜡丸密信，他明明藏在贴身暗袋！
“噗嗤。”芙蕖突然笑出声，指尖戳了戳他紧绷的脸颊，“吓你的。”
她转身从多宝阁取出一只锦盒，“南珩给你的密信，你拿到手之前就被千雪调包了。”
盒中静静躺着那颗熟悉的蜡丸。
上官鹤眼前发黑，终于明白为何今晨送信的白鸽脚环上沾着些许香粉。
“公主既然早已知晓……”他苦笑，“为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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