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血腥气在回廊间游荡，芙蕖抱着昏睡的宋一梦转身时，忽然在廊柱阴影处瞥见一抹瑟缩的身影。
那是个约莫舞女打扮的二十岁的少女，正拼命把自己蜷进雕花木柱的凹槽里。
“你可愿意日后跟着我？”
芙蕖的声音惊得少女浑身一颤。
她怯生生抬头，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
刘娇儿瞪圆了眼睛，手指不确定地指向自己。
“对。”芙蕖微微颔首，怀中的宋一梦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臂弯，“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不会有人再会卖了你。”
少女脏兮兮的脸上突然绽开笑容，像枯木逢春般鲜活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身。
“跟上来。”
芙蕖转身走向内院，月白色披风在身后迤逦如流水。
刘娇儿跌跌撞撞地跟着，时不时被过长的衣摆绊到，却又立刻爬起来。
经过尉迟延毙命处时，她盯着那片干净得反常的青石板，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客房内熏着安神的沉水香，鎏金烛台上燃着十二支红烛。
芙蕖将宋一梦放在紫檀木拔步床上，顺手拂开她额前散乱的碎发。
芙蕖转向局促站在门边的刘娇儿，“我出去办点事。”
刘娇儿急急点头，双手比划着复杂的动作：先指指宋一梦，再拍拍胸口，最后做了个环抱的姿势。
“嗯。”芙蕖眼中浮现一丝赞许，“你照顾好她。”
刘娇儿重重磕了个头，转身时眼泪砸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
黎明前的残江月笼罩在薄雾中，芙蕖执伞立于主楼飞檐，俯瞰这座即将易主的地方。
上官鹤垂首站在三步之外，雪白衣袖被晨露浸湿也浑然不觉。
“带路。”
两个字如冰珠坠地。
上官鹤引着芙蕖穿过九曲回廊，每过一处关卡，守卫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便如影随形。
“三当家到——”
通报声未落，一道黑影已破空而来。
破云龙的双刃刀裹挟着劲风直劈芙蕖面门。
“铮——”
芙蕖广袖翻飞，两根玉指轻描淡写地夹住刀锋。
她指尖金芒微闪，精钢打造的刀身竟如薄冰般寸寸碎裂。
破云龙尚未回神，胸口已挨了一掌，整个人倒飞出去，撞断三根红木立柱才堪堪停下。
“你该庆幸。”芙蕖甩袖震开漫天木屑，伞尖点在破云龙咽喉，“本宫今日不想见血。”
晨雾中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沈慈一袭墨色官袍走在最前，腰间悬挂的判官笔随着步伐轻晃。
他身后跟着近百名“地府”精锐，玄铁面具在雾中若隐若现。
“参见府君。”
整齐的叩拜声惊起飞鸟。
秦夜绛纱披帛拂过染血的台阶，在破云龙身前蹲下。
她指尖沾着莹绿药膏，轻轻抹在破云龙胸前的淤伤上。
“何必假惺惺！”破云龙挥开她的手，“你主子方才……”
“三当家此言差矣。”秦夜红唇微勾，药香随着她的呼吸萦绕在破云龙鼻尖，“地府十殿，各司其职。日后您掌管的暗桩线路，可比现在要重要得多呢。”
芙蕖站在高阶之上，看着秦夜三言两语便让破云龙神色松动。
她转身时，沈慈已捧着全新的印信候在一旁。
芙蕖指尖在沈慈掌心的名册上轻轻一点，“上官鹤日后就留在本宫身边……”
她看向离十六，“有意见吗？”
离十六咬着牙摇头，“没有。”
芙蕖满意点头，“很好。”
晨光穿透云层时，“残江月”的牌匾已被取下。
沈慈亲手挂上新的匾额。
“地府·残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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