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转头指向紫苏，一缕发丝扫过燕迟的下巴，“她要跟着我。”
燕迟朝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名叫白枫的年轻将领红着耳根去扶紫苏，小姑娘吓得一把搂住他的腰，惊得白枫整个人都僵成了木雕。
“我其实会骑马。”
芙蕖不自在地调整坐姿，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笑。
“知道。”燕迟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那年你偷骑我的踏雪，忘了吗？”
说罢猛地一甩缰绳，“驾！”
马蹄扬起尘土，芙蕖在颠簸中下意识抓住燕迟的手腕。
暮色里，她没看见燕迟唇角扬起的弧度。
……
驿站二楼的走廊上，桐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燕迟刻意放慢了脚步，铁靴踏在木地板上的声响比平时轻了许多。
“条件简陋，委屈阿蕖了。”
他在房门前驻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
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芙蕖轻笑，发间银簪随着摇头的动作微微晃动，“我采药时睡过悬崖边的树杈，这算什么艰苦？”
她转身时衣袂翻飞，掠过燕迟未及收回的手背，带起一阵清苦的药香。
燕迟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就住在隔壁。”
他的指尖在接触到衣料的瞬间又迅速收回，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缺什么……随时唤我。”
“好。”
芙蕖的应答轻得像片羽毛，却在关门瞬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紫苏麻利地栓上门闩，转身就看见自家谷主掌心泛起淡金色光晕。
无数细若发丝的金线从芙蕖指尖迸射而出，沿着墙壁游走，转眼间织成一张笼罩整个房间的透明光网。
“谷主。”紫苏熟练地拧了热帕子递过去，“奴婢还是不明白，我们明明有无数其他的机会可以去京城，为何非要巧遇燕世子，借他的路子进京？”
她边说边跪坐在榻边，手法娴熟地为芙蕖按摩因骑马而僵硬的肩颈和四肢。
银白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织出一张朦胧的网。
芙蕖指尖轻挑，束发的丝带便如流水般滑落，鸦羽般的青丝倾泻而下，在月华映照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她端起越窑青瓷茶盏，盏中明月随着涟漪碎成万千星辰。
“因为他的身份最合适。”
芙蕖的声音比月光更清冷。
紫苏正跪坐在蒲团上整理药箱，闻言困惑地歪了歪头，发间珠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奴婢愚钝……有点不太明白。”
“你看。”芙蕖指尖轻点茶汤，水面顿时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符文，“朔西军镇守边关，掌三十万铁骑。”
她吹散茶沫，眸中金芒一闪而逝，“而这位世子——”
水面幻象突变，燕迟周身隐约有龙形暗纹游走其间。
“身负真龙气运。”芙蕖突然翻掌，茶汤化作冰晶簌簌落下，“是将来问鼎九五的命格。”
紫苏手中的药匙“当啷”一声掉在檀木盒里。
她慌忙去捡起来，放回药箱。
然后她抬起头来，攥紧了衣角，指节发白，“可……谷主您不是想……万一将来……他会是您的敌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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