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馄饨摊蒸腾着袅袅白雾,燕迟的铁靴踏过青石板时,惊起几只正在啄食碎屑的麻雀。
它们扑棱棱飞向渐暗的天际时,一阵风拂过芙蕖的鬓角,带起一缕散落的发丝。
“阿蕖,好久不见。”
这声轻唤让芙蕖手中的瓷勺微微一颤,勺边沾着的半片紫菜飘落回汤碗里。
她抬眸时,恰好看见晚风拂过燕迟肩头的玄色披风,露出内衬暗绣的云纹。
“燕世子。”芙蕖放下瓷勺,“好巧。这么多年未见,你竟然还一眼认出了我。”
确实“巧”得令人心惊。
方才她还在想当年那个总爱唤自己“仙女”的少年,转眼这人就带着铁甲寒光出现在暮色里。
八年边关岁月将他的轮廓打磨得愈发锋利,唯有笑起来时,眼角还留着那个为她摘山杏的少年的影子。
紫苏识趣地退到一旁。
燕迟解下佩刀放在桌角,“八年一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他目光扫过那对千恩万谢的夫妇,“方才那是……”
“你知道我的。”芙蕖将醋碟推过去,“救个人而已。”
醋香混着馄饨汤的热气氤氲而起,在她眼前蒙了层薄雾,“世子这是要回京?”
燕迟突然倾身,铁甲与石凳相撞的闷响惊得紫苏后退半步。
他压低声音时,芙蕖闻到了他衣领间沾染的塞外霜雪气息,“对,但要先去参加个婚礼。看来多年不见,还是生疏了。阿蕖都已经不再唤我阿迟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灼灼,像是要把芙蕖的每个反应都刻进眼底。
芙蕖正咬破半个虾仁馄饨,鲜甜的汁水在唇齿间漫开,一时竟忘了咀嚼。
“阿蕖。”燕迟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少年时求她帮忙采药的无赖劲儿,“能求你件事吗?”
芙蕖抬眸,鼓着腮帮的模样让燕迟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看着她咽下馄饨,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手指暗暗摩挲了一下。
“何事?”
“我有个长辈身体不好。”燕迟微微抿唇,“能不能麻烦阿蕖去给她看看?”
官道尽头,最后一缕残阳没入山脊,漫天霞光如血般泼洒开来。
芙蕖望着燕迟被暮色染红的侧脸,恍惚看见他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自然可以。”她听见自己说,“我是医者。”
燕迟忽然笑了。
这个笑不同于方才与店家客套的弧度,而是真正从眼底漾开的笑意,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他起身时铁甲铮铮,却朝芙蕖伸出手。
那是双布满茧子的手,一看就知道这人时常练武。
芙蕖蹙眉,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下一刻天旋地转,燕迟竟直接将她捞上马背。
乌云踏雪不安地踏着蹄子,芙蕖整个人被笼在燕迟的披风里,后背贴着他冰冷的铁甲,却能感受到其下灼热的体温。
“燕——”
“我们这次回来比较急。”燕迟的气息拂过她耳尖,带着几分得逞的愉悦,“没有多出来的马。”
他的手臂环过她腰间去执缰绳,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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