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笏落地声清脆可闻。
老皇帝半倚在盘龙御座上,眼皮微垂似在假寐,唇角却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鎏金香炉中升起的青烟在他面前交织成网,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笼在朦胧之后。
自芙蕖入主政事堂,他头疼多年的贪腐案已连破七桩。
今晨更有人看见,陛下亲手为昭阳公主斟了盏雪芽茶。
芙蕖立于丹墀之侧,玄色蟒袍上的金线蟠龙在晨光中灼灼生辉。
她指尖划过另一本奏章的动作优雅如抚琴,却在“楚归鸿”三字上重重一顿。
“楚将军。”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满朝文武不自觉地屏息,“人不能既要又要。”
她突然合上奏本,指尖在案几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京兆尹这个位置,该换人了。”
殿外忽起一阵穿堂风,吹得楚归鸿的下摆浮动。
这位千羽军统帅此刻面色阴沉如铁。
“上元节那晚……”芙蕖忽然起身,锦靴踏过猩红地毯,“你究竟做了什么,将军心知肚明。”
她在楚归鸿面前站定,“若非那场及时雨……京城百姓受到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话刚说完,殿角铜漏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水滴坠入鎏金承露盘的声响,在死寂的大殿内格外刺耳。
楚归鸿额角青筋暴起,“殿下这是要秋后算账?”
“本宫给你选择。”芙蕖轻笑,“千羽军的虎符……或京兆府尹的印信,留一个。”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楚归鸿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铠甲下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他余光瞥见御座上的老皇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用看死物般的眼神盯着自己。
“臣选……”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千、羽、军。”
芙蕖唇角微扬。
她转身时蟒袍下摆扫过楚归鸿的靴尖,带起一阵带着莲香的微风,“刑部清吏司正五品郎中王典,擢升从三品京兆府尹,即刻上任。”
满朝哗然。
几位老臣的玉笏啪嗒落地,户部尚书更是惊得揪断了几根花白胡须。
正五品到从三品连跃四级,本朝开国以来闻所未闻!
“陛下!”礼部尚书颤巍巍出列,“这于制不……”
老皇帝突然咳嗽一声。
侍立一旁的大太监立刻高喊:“退朝——”
随着钟鼓齐鸣,芙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跪满地的朝臣。
她看见几乎在最后面的王典。
那个身着洗得发白的靛蓝官袍的年轻人,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肩膀微微发抖。
六年前逍遥阁在雪地里捡到这个冻僵的举子,彼时他怀里还抱着半本被血浸透的《洗冤集录》。
芙蕖经过楚归鸿身边时突然驻足,“对了,王大人初来乍到……”
她指尖轻点玄铁令,“将军记得派千羽军帮着一起清点下京兆府的库房。”
殿外春光正好。
新上任的京兆尹跪在汉白玉阶上,朝芙蕖离去的方向重重叩首。
“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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