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迟?”
芙蕖等了半晌,忍不住抬头,正对上燕迟一眨不眨的双眼。
那模样,活像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
“噗!”芙蕖忍不住笑出声,“我现在没力气跑的。”
燕迟惊诧,“你怎么知道我在想……”
“都写在脸上了。”
芙蕖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指尖下的肌肤滚烫。
她突然发现,这人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是很担心自己,根本就睡不着。
芙蕖捧住他的脸,“你还受着伤,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紫竹林沙沙的声响。
燕迟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却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他的心跳声大得惊人,在寂静的夜里像擂鼓一般。
芙蕖听着这心跳,忽然想起密函上的内容。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和心口的那么一丝心虚。
这个傻小子,若知道她正把他当棋子用,该有多伤心?
“阿蕖……”燕迟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以后难受的时候,能不能……”
他顿了顿,“别轻易推开我?”
芙蕖握住他的手,轻轻说了一声,“好。”
月光偏移,照出床榻边那双紧握的手。
一只骨节分明布满剑茧,一只纤细如玉看似柔弱无骨。
……
次日,晨雾未散,芙蕖踏着露水来到古井边。
井下还没挖结束,但秦莞一见到那道月白色的身影,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扑进芙蕖怀里时,发间的银簪勾住了师父的衣带。
“师父……”
秦莞的声音闷在芙蕖肩头,颤抖得像风中落叶。
芙蕖轻抚徒弟的后背,目光落在井边排列的白骨上。
十几具骸骨,整整齐齐地躺在草席上,阳光照得那些枯骨泛着森冷的光。
秦莞见到芙蕖到来,眼眶通红地扑进她的怀里。
芙蕖轻轻拍着秦莞的后背,垂眸看着井下挖出的累累白骨。
“莞儿,她们都是女子。”芙蕖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嘈杂的衙役们瞬间安静下来,“对吗?”
秦莞红着眼眶点头,羊肠手套上还沾着验尸时的血污。
可在芙蕖和燕迟的眼里,那些常人看不见的地缚灵,此刻正如烟似雾地缠绕在尸骨旁,面容扭曲地张着嘴,已经失了所有的灵智,根本发不出半点“灵魂”的声音。
燕迟的剑眉猛地拧紧。
阳光灼烧着那些透明的魂体,让她们愈发稀薄。
他下意识抬手,“来人,把——”
“不必。”芙蕖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
燕迟低头,看见她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很快就要变天了。”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骤起。
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瞬间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如墨般翻滚,将烈日遮得严严实实。
衙役们惊呼着抬头,只有燕迟注意到芙蕖指尖那一闪而逝的金光。
“这么大的冤屈……”芙蕖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声音轻得像叹息,“阳光怎么忍心照进来呢?”
燕迟的玄色衣袖无声垂下,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旁人探究的视线。
他望着芙蕖被风吹起的发丝,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疼。
他的阿蕖明明能呼风唤雨,是个仙女。
此刻却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亡魂黯然神伤。
果然是那么善良又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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