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屋檐下,几盏白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惨淡的光。
芙蕖站在门前,望着那扇斑驳的木门,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
燕迟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几乎将她整个笼罩。
“准备好了吗?”
燕迟低声问道,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
芙蕖深吸一口气,腐朽的气味钻入鼻腔,她点了点头,“走吧。”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从黑暗中伸出,轻抚过他们的面颊。
义庄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变形。
数十具尸骨整齐排列,最前方是一具特别小的尸骨,旁边安放着从镇妖石下挖出的杨姨娘骸骨。
燕迟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指节发白。
他十岁从军,尸山血海中走过,却从未感受过这般诡异的氛围。
这不是战场上的肃杀,而是某种更为阴森、更为不可名状的存在。
“别紧张。”芙蕖轻声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义庄内回荡,“她们不会伤害我们。”
她走向中央的木桌,从包袱中取出笔墨纸砚。
燕迟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当她执笔时,那颤抖便奇迹般地止住了。
“我需要为她们画出本来的样子,”芙蕖解释道,“这样她们才能记得自己是谁,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燕迟默默点头,走到她身旁,为她研墨。
烛光下,芙蕖的侧脸显得格外苍白,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专注地凝视着第一具被抬上桌的小小骸骨,然后开始作画。
笔尖触及宣纸的刹那,燕迟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芙蕖的笔法流畅而精准,每一笔都仿佛带着某种力量。
渐渐地,一个约莫七八岁女童的面容在纸上浮现。
圆润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嘴角还带着天真的笑意。
“这是小桃,”芙蕖突然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喜欢在春天摘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
燕迟心头一震,“你怎么知道?”
芙蕖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变得恍惚,笔下的线条却更加坚定。
随着一幅幅画像完成,义庄内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
燕迟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他的衣服上甚至结了一层薄霜。
画到第十二幅时,芙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燕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具骸骨的头骨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肋骨也有多处断裂。
“她是被活活打死的。”
芙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燕迟从未听过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烛火剧烈摇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竟似比本体更加高大,扭曲变形。
燕迟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芙蕖的肩膀。
他感受到她单薄的身躯在微微发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我们会为她们讨回公道。”燕迟沉声道,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肩头。
芙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继续作画。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义庄内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所有的烛火同时熄灭。
黑暗中,燕迟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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