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芙蕖依旧神色淡淡,杨采薇继续道:“不过看他手法生疏,像是头回杀人。”
说完却又不安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刃的刀柄。
“你做得对。”芙蕖忽然轻笑,抬手斟了杯茶推过去,“怕什么?”
茶汤在瓷杯中荡出细小的涟漪。
杨采薇瞪圆了眼睛,“您不怪我鲁莽?”
芙蕖不答反问,“尾巴扫干净了?”
“里里外外都清理过了。”杨采薇急忙点头,“给那姑娘喂了忘忧散,保准什么都记不得。”
她蹙眉想了想,“就算官府起疑,最多当个失踪案处置。”
芙蕖拂袖,摆了摆手,“既如此,不必再管。”
她望向窗外,一片竹叶正打着旋儿落下。
“明白。”杨采薇粲然一笑,“属下告退。”
芙蕖重新拿起密报,烛火在她长睫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
过了半月,京城已飘着柳絮,燕迟的玄色锦袍上还沾着未拂尽的御香。
与皇帝对弈的檀木棋盘尚留在养心殿,那局残棋的杀伐之气似乎还萦绕在指尖。
他策马穿过大街,马蹄踏碎满地的杨花,惊起道旁觅食的雀鸟。
“主子,咱们这是……”
白枫小跑着跟上,话未说完就瞥见燕迟绷紧的下颌线。
“杏林斋。”燕迟勒紧缰绳,马儿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脆的响鼻。
他抬头望向那方黑底金字的匾额,喉结动了动,像是要把这半月积攒的话都咽回去。
白枫顺着视线望去,药堂轩窗里隐约可见月白色的身影。
杏林斋内药香氤氲。
芙蕖纤白的手指正捏着一根银针,在孩童虎口的合谷穴上轻轻捻动。
那孩子原本哭得通红的小脸渐渐平静下来,只剩下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莫怕。”面纱下传来温柔的声音,芙蕖指尖银光闪动,又在曲池穴落下一针,“再忍忍就不疼了。”
燕迟立在药柜旁,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仿佛要震碎肋骨。
他多想冲上前,将朝思暮想的人儿拥入怀中。
“主子,”白枫凑过来小声嘀咕,“您这哪是追求姑娘,分明是供着尊菩萨。”
他瞧着燕迟连衣角都不敢惊动的模样,忍不住撇嘴。
“她不值得么?”
燕迟目光未移,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施针的人。
白枫顺着视线望去,一时语塞。
阳光正巧穿过窗纱,为芙蕖镀上一层金边。
她垂眸时睫毛在面纱上投下细影,指尖银针精准起落,整个人宛如壁画上的药王菩萨临世。
确实……说不出半个不字。
诊室里静得能听见药碾的沙沙声。
直到芙蕖收针,那孩童蹦跳着道谢离去,燕迟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肩背。
他望着芙蕖净手的侧影,连她腕间滑落的水珠都觉得分外动人。
暮色渐沉,杏林斋内最后一缕药香随着病患的离去而消散。
芙蕖净了手,指尖还沾着清冽的艾草气息。
她抬眸,仿佛此刻才瞧见立在光影交界处的燕迟,面纱上方的眉眼弯起浅浅弧度。
“阿迟,你来了。”
檐角铜铃恰被晚风拂动,叮咚声里,燕迟望着她眼角那颗泪痣在烛火中忽明忽暗。
那句“一笑倾国”蓦地撞进心头,像春日里猝不及防的惊雷,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分明是极清浅的笑意,却教他连呼吸都忘了节奏,满脑子只余下药童捣臼的咚咚声,与自己愈发剧烈的心跳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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