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涨红了脸,口中不断吐出恶毒的咒骂,字字句句都冲着芙蕖而去。
可芙蕖只是静立廊下,神色淡漠,仿佛那些话语不过是拂过耳畔的风,连她的一缕发丝都未能惊动。
然而,她可以无动于衷,却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也能容忍。
杨采薇眸色骤冷,一把攥住燕绥的后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嗓音森寒,“主上,属下这就送九殿下去见他的好父皇。想必陛下此刻,正等着他呢。”
芙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去吧,父子一场,总该见最后一面。”
燕绥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他瞳孔骤缩,终于从芙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读出了真正的杀意。
那些刻薄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再也不敢吐露半分。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会让他永远闭嘴的。
杨采薇冷笑一声,拎着噤若寒蝉的燕绥转身离去。
芙蕖独自立于角楼高处,衣袂被暮风掀起,猎猎作响。
她遥望西北方向,眸光微动,似在凝望某道身影。
但最终,她只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
转身,迈步,朝着那座象征着大周至高权力的议政大殿走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如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王朝心脏。
……
鎏金殿门轰然洞开,最后一缕夕照斜斜刺入,将龙椅上失魂落魄的严涵照得无所遁形。
他怀中紧抱的传国玉玺泛着惨白光泽,十指因过度用力而关节发青。
陆长风的长剑深深插进金砖缝隙,他双手轻轻搭在剑柄上的姿态像头餍足的豹,玄铁轻甲折射出的冷光与殿外残阳交织,在御阶上投下细碎光斑。
“砰!”
杨采薇扬手将燕绥掷在龙案前,锦缎小靴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滑出半尺。
孩童仓皇爬起,本能地蜷进严涵臂弯。
这个动作让假皇帝瞳孔骤缩,他颤抖的手抚过幼子发顶,终于彻彻底底明白:燕氏百年基业,今日要断送在自己手中了。
殿外脚步声如潮水逼近。
当满朝朱紫、宗室亲贵被逍遥阁弟子押入大殿时,严涵喉间溢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他知道,即便睿王父子领着朔西军杀回,也敌不过此刻踏着血泊而来的女子。
芙蕖的云纹锦靴停在龙案前三寸。
她忽然歪头轻笑,鬓边珍珠流苏晃出柔和的光晕,“能看到你今日这般丧家之犬的模样,我心中实在快活。”
“你恨朕?”严涵抬眸,嘶哑的嗓音似要惊飞梁上燕,“朕与姜仙师素无仇怨……”
“素无仇怨?”芙蕖指尖抚过案上镇纸,精钢所铸的瑞兽竟在她指下扭曲变形,“你杀了我全家,算仇怨吗?”
殿内温度骤降,青铜仙鹤灯台里的火焰诡异地凝成冰晶。
严涵眉头紧蹙,手指死死扣住龙椅扶手,眼珠费力转动着,仿佛要在记忆的灰烬中翻找一粒早已消散的尘埃。
“朕……当真不记得了。”
芙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十年了。
薛家村六百三十一口的冤魂在芙蕖耳边尖啸。
妇孺被活埋时的抓挠声、老者跪求饶命的磕头声、烈火吞噬茅草屋的爆裂声……
这些每夜折磨她的声音,而这个人,竟连半点印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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