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面面相觑，喉结滚动。终于，最前排的白发老臣颤巍巍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臣……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
芙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鎏金护甲在扶手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刮痕。
膈应谁呢？
本座岂止活万岁？
这是在咒本座早死不成？
她强压下心头不悦，看着这群战战兢兢的蝼蚁，终是冷哼一声。
罢了。
待朝局稳定，她第一件事就是废了这晦气的“祝福语”。
芙蕖广袖轻拂，侍从们立即上前搀扶起那些识趣的官员。
她指尖微抬，示意将他们引至偏殿休憩。
她转眸望向瘫坐在龙椅旁的严涵，那人双目涣散，嘴角挂着痴笑，俨然一副疯癫模样。
芙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装疯卖傻也无用。”
她缓步上前，裙裾扫过地上未干的血迹，“这江山，朕要定了。”
话音忽转，她俯身捏住严涵的下巴，“不过……朕附骨之疽般的恨意，岂能让你死得这般痛快？”
指甲在他脸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随着她一个响指，殿门再次开启。
燕离搀扶着岳凝缓步而入，沈莞紧随其后。
这位昔日徒弟望着高高在上的师父，眼中情绪翻涌。
震惊、困惑、敬畏交织在一起。
这些年师父的恩情，大长公主和安伯侯府对自己的关爱，全都在她眼前浮现。
沈莞正暗自纠结时，忽然瞥见芙蕖身后阴影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款款走出。
那人一袭月白素衣，衣袂飘飘，在满殿猩红中宛若一朵清莲。
她步履轻盈，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莞？”
沈莞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秦莞对着沈莞盈盈一拜，广袖垂落如流云，“沈莞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她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
沈莞的指尖微微发颤，轻抿朱唇，“我……很好。”
“自然知道姐姐过得极好。”秦莞唇角微扬，却不见笑意，“只是希望姐姐别忘了，当年你父母的血仇，可都是谷主，你的师父，一直在暗中相助。”
沈莞下意识后退半步，摇头时鬓边珠钗轻晃，“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
“只是什么？”秦莞忽然逼近一步，素手轻抬，替她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襟，“只是大长公主对你嘘寒问暖，就让你忘了血海深仇？”
她突然轻笑出声，“呵，你这身起死回生的医术，不也是谷主手把手教的么？”
这番话像一记耳光，让沈莞脸颊火烧般发烫。
她垂首盯着自己绣鞋上的珍珠，那珍珠映着烛火，刺得她眼睛发酸。
高座上的芙蕖静静看着这一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雕纹。
烛光照在她半边脸上，将失望的神色映得格外清晰。
终究是错付了。
她在心中轻叹。
原本打算将刑部大权交予这个徒弟，如今看来……
芙蕖移开视线，望向殿外的夜空。
也罢，日后就让她编撰仵作医书去吧。
至于朝堂机密……
芙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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