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水花溅上鎏金烛台，火光在雾气中晕开橘红的光晕。
燕迟的吻落在她耳后时，屏风上的影子正巧映出交缠的发丝。
浮在水面的花瓣被推挤到浴桶边缘，有些顺着溢出的水流到金砖地上，在烛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更漏声被水声掩盖，窗外风雪渐急。
一缕湿发粘在芙蕖唇角，燕迟低头去咬时，尝到了莲花与龙涎香混着的味道。
……
一年后……
盛夏的蝉鸣聒噪刺耳，紫宸殿外梧桐树的影子被烈日烤得发蔫，斑驳地映在朱红廊柱上。
殿内却出奇地安静，冰鉴里堆着从北疆快马加鞭运来的寒冰，丝丝凉气混着龙涎香在空气中浮动。
燕迟跪坐在青玉案前，手指死死攥着那份玄镜司密报，羊皮纸边缘在他掌心皱出狰狞的裂痕。
窗外忽有风掠过，吹得水晶帘叮咚作响，像一把碎冰砸在他脊背上。
芙蕖斜倚在缠枝牡丹软榻上，快九个月的身孕让她腹部高高隆起，绛紫纱衣下隐约可见紧绷的肌肤。
她漫不经心地用金簪拨弄着冰鉴里将化的冰块，簪头镶嵌的东珠随着动作在燕迟眼前晃出刺目的光。
“阿迟。”她忽然轻笑一声，将金簪“铛”地扔回冰鉴，“你说说，朕该拿你们燕家如何呢？”
她抚过肚皮时指尖微微发颤，面上却仍带着那种让燕迟毛骨悚然的松弛笑意，“才一年的功夫，你燕家又开始了吗？”
燕迟盯着她袖口蜿蜒的金龙纹路，想起三日前太医令的欲言又止。
芙蕖的脚踝肿得几乎穿不进丝履，却仍坚持每日批奏折。
此刻她脚边散落的奏章里，就混着燕家与北边节度使往来的密信副本。
连火漆印的裂纹都与原件分毫不差。
她早知道了。
这个认知让燕迟喉间涌上血腥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早到他们每次缠绵时，她落在他眼睑上的吻里就藏着试探？
芙蕖突然撑着榻沿站起来，沉重的身躯让这个动作显得笨拙又危险。
燕迟下意识要扶，却被她袖中滑出的匕首抵住咽喉。
芙蕖的声音却温柔得像在说情话，刀尖顺着他的喉结往下划，“朕给过燕家七次机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阿迟。”
……
次日黎明，燕迟闯进紫宸殿时撞翻了一架青铜更漏。
水银在地砖上裂成珍珠，倒映出满宫慌乱奔走的医女。
产房传来的惨叫不像人声，倒像受伤的凤凰在哀鸣。
“为何不报？！”
他掐着掌事女官的脖子怒吼。
对方袖子里滑出一封朱批密旨。
【若燕氏族人踏足皇宫，格杀勿论】
熟悉的字迹让他指节发僵，恍惚听见去年雪夜，芙蕖在他耳边笑，“阿迟要是背叛朕，朕就会彻底不要你了。”
血腥味突然浓得像实质，燕迟踉跄着跪倒在湘妃竹帘外。
隔着纱帘，他看见芙蕖咬着的软木上全是牙印，她青白的手指正死死攥着床幔上垂落的金铃。
那是用来召集死士的暗号。
她在防我。
这个认知比匕首更锋利地捅进心脏。
燕迟盯着自己发抖的双手，连合起来握拳的力气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推迟了一天回到家，一回家缓了一会儿，就开始码字了。ヽ(o_ _)o今天大概率《朝雪录》会完结……
作者有话说同步更新《朝雪录》和《凡人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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