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封她们为皇女殿下。”芙蕖突然说。
她指尖描摹着女儿们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眉，“不要什么公主封号。”
她抬头时眼里燃着燕迟熟悉的、攻城略地时才有的火光，“生产一事，过于凶险。朕不打算再生。但朕的江山，总要有人来接手。”
燕迟怔住，目光落在婴儿攥着自己衣带的小手上。
左边那个突然打了个奶嗝，芙蕖立刻用绢帕去擦，动作笨拙得碰倒了枕边的药碗。
褐色的药汁在龙纹锦被上洇开，像幅写意的山水。
“陛下...”他下意识去扶，却被芙蕖抓住手腕。
“怕了？”女帝挑眉，沾了药汁的指尖在他掌心画圈，”还是觉得朕不该让女子来承继大统？”
燕迟摇头，“不，只是孩子们会很辛苦。”
芙蕖轻笑，“她们会愿意的。”
更漏滴到三更时，乳母终于抱走了熟睡的婴儿。
芙蕖靠在燕迟肩头，忽然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这里空了。”
声音闷在他衣襟里，“怪不习惯的。”
窗外最后一队巡逻禁军走过，铁甲声惊飞檐下宿鸟。
燕迟低头吻她发顶，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混着莲花香。
芙蕖突然仰头，咬着他喉结含糊道：“燕迟……”
“嗯？”
“给孩子起个名吧。”她的虎牙轻轻磨着他的皮肤，“要那种……让史官写起来手抖的厉害名字。”
夜风拂过殿外新洗的石板，带来一丝清凉。
燕迟吻了吻芙蕖的额头，“长女姜御沧，次女姜载岳。阿蕖看合适吗？”
芙蕖轻笑，“合适，如何不合适呢？”
十六年后……
寅时的更鼓惊醒了京城的春色，主大街上还凝着露水，一队黑甲骑兵已踏碎满地霞光。
为首的少女银甲红缨，长枪挑破城门处最后一层薄雾，身后“姜”字王旗猎猎作响。
“逍遥王又出征了？”茶肆里的小贩踮脚张望，“这次是西疆还是南海？”
“嘘！”同伴拽他袖子，“没看见皇太女的仪仗在后面？”
金漆御辇缓缓驶过，帘隙间隐约可见执卷的素手。
忽然一卷竹简从窗缝抛出，精准砸在银甲少女后背。
清冷的嗓音穿透晨雾，“姜载岳，昨夜策论又交白卷。”
“阿姐~~~”
少女枪尖挑住竹简，嬉笑着策马回转，”等我砍了突厥可汗的脑袋，给你当砚台压纸可好？”
……
芙蕖支着下巴看燕迟落子，指尖金护甲在棋盘上敲出清脆声响。
窗外玉兰树沙沙摇曳，抖落一地细碎的光斑。
“沧儿又把奏折分类错了。”她突然推乱棋局，“刑部案卷和工部河道文书堆在一处。”
袖中滑出一卷画轴，“倒是岳儿这个画得好，西域三十六国的布防图。”
燕迟握住她手腕，指腹摩挲着昨晚的咬痕，“她们都是好孩子，都像你。”
忽有暗香浮动，原是芙蕖发间别着的并蒂莲落了，正巧掉在摊开的舆图上。
燕迟捡起，插回芙蕖的头发上，凑上去闻了闻。
“阿蕖，真香！”
这话引得女帝赏他白眼一枚，燕迟却只是在一旁傻笑。
……
传位大典的礼炮震落满树海棠时，芙蕖正把玉玺塞进女儿怀里。
“哭什么？”她抹去姜御沧眼角的泪，“你三岁就会模仿朕批‘知道了’，如今倒怕了？”
燕迟在廊下擦拭长剑，剑穗上缀着的明珠突然断了线。
他抬头看见芙蕖提着裙摆奔来，凤袍下露出熟悉的鹿皮短靴。
还是三年前他亲手猎的那头白鹿做的。
“燕卿。”五十岁的女帝眼睛亮如少女，“江南送来的密报，有桩漕运贪污案……”
“陛下。”他笑着展开斗篷，“不，现在该叫您太上皇了。时辰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
秋雨敲着姑苏客栈的窗棂时，老板娘正说二十年前宫变的秘闻。
“那燕家啊……”惊堂木突然被一枚金瓜子击碎，斗笠下的美妇人轻笑，“说错了，当时活下来的不是两个，是三个。”
楼梯吱呀作响，玄衣男子提着滴血的包袱进来，“解决了。”
芙蕖掀开包袱一角。
里面是漕帮帮主的认罪书。
她突然倾身嗅他衣领，“胭脂味？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招小姑娘呢？”
“卖身葬父的姑娘。”燕迟坦然任她检查，“为夫给了双倍银钱让她买棺材。可没有让她沾边！”
话音未落，窗外飞来箭矢钉住他身边，姜载岳的声音响彻雨夜，“爹！娘！我来看你们了！”
……
七十岁的芙蕖躺在梅树下，白发间缀着燕迟刚折的红梅。
辽东捷报与曾孙女的抓周礼单同时送到，她笑着把战报折成纸船，放进温泉池里。
“沧儿说要修运河……岳儿要打高丽……”
她数着花瓣忽然停住，“燕迟，虽然我强留你在我身边，可这一生我们应该是幸福的吧？”
白发苍苍的燕迟俯身吻她依旧童颜般的面庞，“就算是一千次，我的回答……都是……阿蕖，我们很幸福。而且……我是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的……”
他抱紧了芙蕖，“阿蕖，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
雪落无声。
新帝的龙辇停在别院外时，只见石桌上并排放着两柄剑，剑穗交缠如结发。
梅树下的青石板上，积雪渐渐掩去两行并行的足迹，唯有枝头红梅烈烈如初。
作者有话说这篇就这样结束了。总体来说，除了有些观点，我是真的反感，但不得不说，燕迟真的很好看，也是很有魅力的。只是剧情，嗯……不予置评。
作者有话说感谢读者宝贝们的收藏、点赞、打卡、评论、花花、金币、会员，爱你们，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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