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劳陛下挂念，臣无碍。”
他顿了顿，抬眼看她，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此刻泛着微澜，“只是……当初陛下说，回了京城便听臣说那些未尽之言。可陛下至今都未曾要见臣一面。”
芙蕖今日未着朝服，眉目如画，只穿一袭月白常服，发间一支金凤步摇随着她偏头的动作轻晃，在颊边投下细碎光影。
“哦~”她尾音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那楚卿是要朕同你道歉？”
楚昭喉结微动，垂下头去，“臣自是不敢的。”
芙蕖轻笑一声，起身从案桌后转出。
春日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衣袍上洒下斑驳光影。
她走至楚昭面前，伸手勾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那不如楚卿现在说给朕听？”
楚昭呼吸一滞。
女帝指尖微凉，带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他几乎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那双眼睛如秋水般清澈，却又深不可测。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
“陛下当真不知臣的心吗？”
芙蕖没有挣脱，反而歪了歪头，步摇上的珍珠轻晃，“可朕已经有了肖珏，恐怕要辜负你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入楚昭心口。
他猛地将芙蕖拉入怀中，双臂如铁箍般收紧，“陛下，我不在乎。只要您能垂怜于我，我可以不进后宫，也可以不让肖珏知道。”
窗外一阵风过，海棠花瓣纷纷扬扬。
芙蕖被他抱得有些疼，却未露愠色。她抬手捧起他的脸，指尖抚过他微红的眼角。
“何必呢？世上好姑娘那般多，为何非要眼中只看着朕？”
楚昭眸光微闪，声音沙哑，“因为这世上，只有陛下与寻常女子不同……”
他凝视着芙蕖的容颜。
那远山般的眉，秋水般的眼，朱砂般的唇。
她不仅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更是最有权势的帝王。
她以女子之身摄政时，满朝文武谁不质疑？
可她用雷霆手段整顿吏治，以过人智慧化解边患，如今朝堂上下，谁敢不服？
“陛下可知……”楚昭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见过您这般清艳绝伦的女子，臣便再看不见他人了。”
芙蕖抬眼，眸中映着窗外纷扬的梨花瓣，清澈得能照见人心。
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夜与禾晏围炉夜话时，她醉醺醺拍着案几说的话。
“楚卿。”她的声音像浸了梨花香的风，“朕曾听禾晏说过，这世间女子大多未曾读过书，也未能走出过宅门。”
芙蕖白玉般的指节抵在殿内某处摊开的地图上，“若是让她们见过凉州卫的雪……”
指尖划过西北疆域，“见过济阳城的水……”
点过江南水乡，“见过大漠长月，见过江海山川。”
猛地收手攥成拳，“你说，她们还会不会甘心困在四方天井的后宅里争风吃醋？还会不会为得夫君一句夸赞就沾沾自喜呢？”
楚昭瞳孔微缩。
他看到女帝袖口金线绣的龙纹在光下粼粼闪动，恍若真龙要破空而去。
“我看天下男子正是怕这个。”芙蕖忽然轻笑，随手从书桌上抽出一本《女诫》掷在地上，书页哗啦散开，“便列什么《女则》《女训》，用三纲五常铸成金笼。”
她踱到楚昭面前，“又要女子柔顺，又要女子愚昧……只是因为男子们都知道，一旦女子们有了‘选择’的机会，是决计不肯成为后宅里的花瓶的。那些优秀的女子，会成为将领，成为侠客，成为文士，成为幕僚，成为大臣，会与他们争夺天下间的风采。而他们，未必能赢。”
她勾了勾唇，“朕不就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感谢读者182***018_628…的月会员，加更一章哦！
作者有话说感谢读者宝贝们的收藏、点赞、打卡、评论、花花、金币、会员，爱你们，比心♥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