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直静立一旁的芙蕖，缓步上前。
店内原本有些晦暗的光线，似乎随着她的移动，仿佛骤然被无形之手拂亮，却又不是刺目的强光，而是一种温润皎洁、宛若月华倾泻般的清辉，笼罩在她周身。
她仅是寻常迈步，却似踩在无形的玉阶之上，尘埃不染，气流自行分开恭迎。
只可惜，小龙与他的父亲感知不到这一切。
他们朝着韩立作了作揖，然后就离开了铺子。
芙蕖红唇轻启，声音清冽如冰泉击玉，不带丝毫情绪，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事实，“四灵根。也是伪灵根。土属性略强，余者杂驳不堪，微末难济。”
她的眼神无悲无喜，“根骨如此，仙路已断大半。若无机缘逆天改命，此生……恐连筑基门槛都难触及。”
韩立心中亦是轻叹，芙蕖所言，确是修真界铁律。
他走上前，自然地伸出手，揽住芙蕖的肩头，“就算修不到大能，能增添些寿命也是好的。”
触手处衣料柔滑微凉，似云似雾。
他语气温和，带着一丝忆往昔的感慨，“况且，灵根资质并非一切。也许……这孩子将来，能如我一般呢？”
芙蕖闻言，微微侧首。
那一瞬，黄昏最后的光线透过窗棂，恰好映亮她完美的侧颜，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投下一小片诱人的阴影。
她轻轻白了韩立一眼。
这一眼，风情绝世，却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唯有对最亲近之人才会流露的细微嗔意。
仿佛在说，这等荒谬的类比，他也说得出口。
她当这芸芸众生，谁都能成为他韩立？
天赋？此子资质平庸，已见分晓。
谨慎？观其父其子，皆非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之人。
悟性？未可知，然以这般根基，纵有悟性，又能发挥几何？
至于机缘……那更是虚无缥缈，亿万人中难有一人得遇。
大道争锋，逆天而行。
天赋、心性、悟性、机缘，皆是通天之梯的基石，缺一不可。
而能踏过无数尸骨，最终屹立于云巅之上者，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韩立他，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奇迹。
而这孩童，所面对的，才是这冰冷修真界里，最普遍、也最残酷的现实。
店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窗外风吹过檐角的轻鸣，细碎如私语，又似远山传来的缥缈梵音。
可下一刻，有人打破了这个寂静。
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青灰道袍，步履间却自带一股筑基修士特有的圆融气韵。
他探头进来时，店堂内原本流转的几不可察的灵机瞬间沉寂下去，药柜、桌椅、乃至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变得平凡至极。
仿佛只是一间最普通不过的凡俗铺面。
“新来的？”老者目光扫过柜台后的两人，最终落在芙蕖身上。
芙蕖正低头拨弄着一株晒干的灵草，闻言只轻轻颔首，眼睫都未抬，“嗯，新来的。”
他搓了搓手，脸上堆起笑意，竟从袖中摸出一方刻着星罗棋盘的木匣，“掌柜的，会下棋吗？”
芙蕖这才抬眼，目光却掠过老者，瞥向一旁正试图缩进阴影里的韩立，斩钉截铁道：“他会！”
韩立猛地瞪大眼睛，几乎要跳起来，慌忙扯了扯芙蕖的衣袖，压低声音急道：“阿蕖，我只会皮毛…这如何使得？”
芙蕖侧身凑近他耳边，一缕墨发垂落，遮住了她半张脸，只听得一句从齿缝里挤出的低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不会就学！不要一天到晚无所事事，这会让忙碌的我看着好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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