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时,芙蕖在顶楼雅间烹雪煎茶。
青瓷杯中的君山银针根根竖立,忽然齐齐转向东南方。
那是武祯离去的方向。
这样的小妖,她该不会出事了吧?
芙蕖正要掐指推算,楼下忽然传来车马喧嚣声。
三十六辆朱轮华盖车堵死了长街,豫安侯府的家徽在灯笼下晃得刺眼。
豫安侯府的小侯爷正指挥仆从抬下缠着红绸的箱笼,鎏金聘礼单子长得能铺满半条街。
“君上,”斛珠提着裙摆飘上楼来,耳畔鲛珠耳坠急得乱颤,“那愣头青非要包下整栋楼等武二娘子归来,要不我施个迷魂咒……”
芙蕖轻笑,指尖掠过茶汤。
水面倒映的聘礼突然变成满地残花,但顷刻又恢复原状,“且让他闹去。”
她将茶渣泼向窗外,那些茶叶竟在空中化作青鸟,悄无声息地追向武祯消失的方向,“何必和到手的银子过不去呢?”
斛珠喜上眉梢,“好嘞,我这就去安排妥当,绝不让他来烦到君上。”
斛珠裙摆摇曳生姿地退下后,芙蕖倚在沉香木雕花窗边,冷眼瞧着楼下喧闹。
小侯爷正指挥仆从将缠着红绸的箱笼堆成小山。
“楼下那蠢货又作什么妖?”
武祯带着夜风的寒气跃入雅间。
听罢芙蕖解释,她当即烦躁地扯松领口,“真是阴魂不散!好阿蕖,你且避一避,等我把他揍得爹娘不识……你再出来。”
芙蕖忽地轻笑一声。
她指尖漫不经心地掠过博古架上的青瓷瓶,瓶中枯枝竟霎时绽出数点红梅,幽香暗浮。
“凭什么?”她语带慵懒,却自有威仪,“这普天之下,尚无本君不能去的地方。”
月白广袖轻拂过案,两只琉璃盏自行斟满琥珀酒液,涟漪微荡。
“你让他上来。”她眼尾微挑,“本君陪你一同教训他。”
毕竟,无论是人还是妖,一旦想要做坏事,谁都不会嫌麻烦。
武祯眼底顿时掠过一抹狡黠亮光,笑应:“好。”
小侯爷被引上楼时犹自端着风流姿态,方要开口吟那酸诗,武祯骤然抬脚,直踹向他后腰。
那人竟真如皮球般滚出窗外,惨叫着砸进楼下聘礼堆中。
这般利落,倒让芙蕖备好的那壶巴豆酒,霎时没了用场。
楼下叫嚣声起,芙蕖缓步走至窗边,轻轻将武祯揽至身后。
“滚。”
一字落,如冰坠地。
“长、长公主恕罪!我这就滚!这就滚!”
楼下顿时传来小侯爷魂飞魄散的告饶。
芙蕖云鬓间的东珠步摇在灯色中流转着清冷光泽。
她并未多言,只垂眸淡淡一瞥街面。
那纨绔竟真蜷作一团,狼狈地滚出长街,三十六车聘礼歪歪斜斜追着他仓皇逃窜,一路叮咚哐啷,犹如闹剧。
待纷乱人潮散尽,芙蕖目光忽然微微一凝。
对街灯笼下,静静立着一位青衫男子。
“呀……”
她忽然俯身支颐,袖间不经意飘落的海棠花瓣,不偏不倚,正坠向对方肩头。
“长安城中,何时来了这般俊俏的小郎君?”
竟还是个……灵力不弱的小天师?
芙蕖眼波流转,朝他轻轻眨了眼。
那男子顿时低下头,耳根微红,匆忙避开了她的视线。
芙蕖挑眉,唇角弯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真是……越发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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