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裴琰负手立在烛影里,玄色衣袍上的暗纹泛着冷光。
他瞥了眼苏璃攥着帕子的手,淡淡道:"崔亮的金针,曾从阎王手里抢回过北境十三骑。"
苏璃抬起通红的双眼,声音沙哑却郑重:"裴大人今日之恩,我必当……"
话未说完,裴琰已转身走向门外,只留下一句随风飘散的冷语:"要谢,就谢你师姐命不该绝。"
月光将他修长的身影斜斜拉长,恰好横亘在苏璃染血的裙裾前——像一道永远差半步才能触及的屏障。
……
夜色如墨,寒江之上孤舟摇曳。
银面人抬手缓缓摘下那张冰冷的面具,露露出那张冷峻阴鸷的脸。
正是,大椋国光明司指挥使卫昭。
光明司倚仗权势、横行霸道,恶行累累。
无论是市井百姓,还是朝堂官员,皆苦不堪言,怨声如沸。
而卫昭更是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所作所为令人发指,百姓对他的憎恶深入骨髓 ,提到他便切齿痛恨。
船头的莲儿立刻跪伏在地,声音发颤:"属下办事不力,请指挥使责罚!"
卫昭面具下的眸光比刀锋更冷:"滕瑞的命,迟早要取——但下次失手,就用你的血来祭。"
莲儿低垂的睫毛在月色下投下浅淡的阴影,声音轻得几乎被水波吞没:"属下明白。"
暗处,她袖中的另一只手却悄然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卫昭踏入清商署时,夜色正浓,檐角铜铃被风拨得轻响,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那官员被按在刑凳上,冷汗浸透衣袍,却仍咬紧牙关不发一言。卫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薄刃,烛火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忽明忽暗。
"王世荃的下落,你说与不说,结局都一样。"他声音极轻,却像毒蛇般钻入对方耳中,"但若你肯开口,我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刀刃贴上官员颤抖的脖颈,一滴血珠缓缓滚落。
当年,齐王遇刺的消息传回帝都时,朝野震动。
卫昭站在停尸房内,指尖掀开覆尸的白布,目光落在王世荃的"尸身"上——那具尸体面目模糊,身形相仿,但右手虎口处却少了常年握刀留下的厚茧。
他眸色骤冷,唇角却勾起一丝冷笑:"好一招金蝉脱壳。"
窗外雷声隐隐,暴雨将至。
王世荃若还活着,便是此案唯一的活棋。
而这场刺杀背后,恐怕还藏着更深的局。
卫昭指尖一顿,刀刃在烛火下泛着森冷的光。
他盯着官员惊恐的双眼,忽而轻笑一声:“尉国?”
那笑声极轻,却令官员浑身发颤。卫昭缓缓直起身,将染血的帕子丢在一旁,淡淡道:“王世荃以为逃到尉国就能活命?”
他转身走向门外,玄色衣袍扫过染血的地砖,声音如寒铁般掷地有声——
“传令下去,封锁所有通往尉国的水路关卡。”他侧首,阴影中眸光如刃,“活要见人,死——也要验明正身。”
夜风卷着血腥气掠过庭院,远处传来第一声更鼓。
这场猎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