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就在此刻，墙外树梢无风自动。卫昭银质面具的冷光在叶隙间一闪而逝。
……
当夜，苏璃伏在案前描绣样，针尖却蘸着胭脂，在素绢上画出一幅详尽的府邸布防图。
窗外，一只夜莺啼血般的叫声掠过。
而更高处的望楼里，裴琰正放下铜镜——方才镜面反射的月光，将苏璃的一举一动都照得清清楚楚。
他摩挲着镜缘冷笑道："我的侯府，岂是你说走就走的？"
……
江慈攥紧手中的布防图，指尖微微发颤。
烛火下，苏璃绘制的线条清晰分明，却也叫人绝望——侯府内外层层布防，几乎毫无破绽。
"东侧角门每半刻换岗，西墙有暗哨，后院的狗认得生人气息……"苏璃低声解释，每说一句，江慈的脸色便白一分。
"难道真要困死在这里？"江慈猛地抬头，眼中闪着惊惶的光，"那银面人既能潜入一次，就能再来第二次！阿璃，你知不知道我每晚闭眼都是——"
她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苏璃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窗外，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苏璃贴近她耳畔，用气音道："三日后子时，厨房送菜的老王会从西南角门进来。"她指尖在布防图某处重重一点，"那日裴琰入宫赴宴，守卫会抽调三成。"
江慈瞳孔骤缩——图上那个被朱砂圈出的缺口，恰巧是排水沟的位置。
"但你要想清楚，"苏璃突然掐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出了这个门，你就再也不是被裴相庇护的江姑娘了。"她的眼神复杂得可怕，"而是……逃犯。"
更漏声遥遥传来，江慈低头看着自己养尊处优数月的手，忽然狠狠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我宁愿死在逃亡路上，也不要当个等死的金丝雀。"
她没有注意到，苏璃袖中滑落的半张信笺——上面裴琰的字迹力透纸背："纵之，钓大鱼。"
窗外，卫昭的银面具在树梢间闪过一抹寒光。
……
裴琰斜倚在太师椅上，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一枚青玉扳指，烛火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投下摇曳的阴影。
"你以为，本相当真不知你与江慈的谋划？"
他忽然轻笑一声，从案下抽出一卷染血的布防图——正是苏璃亲手绘制的那张，只是边缘处多了几道凌乱的血指印。
苏璃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裴琰起身，玄色衣袍扫过地上散落的信笺，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西南角门，排水沟……"他忽然掐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你猜，明日江慈是逃出了生天，还是……"
裴琰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冰冷如毒蛇吐信，"现在，我们来谈谈条件。"
"要么听话，要么——"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明日江慈的人头，就会挂在城门上。"
苏璃攥紧衣袖，指尖掐入掌心，颤声道："我听话……求你别动师姐。"
裴琰很满意，指尖缓缓抚过她的下颌，像毒蛇游过肌肤，带着危险的温柔："很好，记住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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