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苏璃闭了闭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像是最后一丝挣扎也被碾碎在寂静里。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裴琰眼中深不可测的算计。
……
苏璃正从梯子上取下药囊,余光忽瞥见树影间银光一闪——那张冰冷的银质面具在月色下森然可怖,惊得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啊——!"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裴琰坚实的手臂。他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牢牢扣在怀中。苏璃惊魂未定,鼻尖全是他衣襟上的沉水香,混着一丝凛冽的酒气。
"慌什么?"裴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看到什么了?"
苏璃勉强定神,强压下狂跳的心:"没、没什么,只是被夜猫惊着了。"
裴琰眯起眼,目光如刀般刮过她苍白的脸色。他并未松手,反而将她箍得更紧:"是吗?那本相怎么觉得……"他忽然贴近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你抖得像见了鬼?"
苏璃指尖掐进掌心,强迫自己镇定:"相爷多虑了。"她试图挣脱,"奴婢该去给江姑娘熬药了。"
"急什么。"裴琰冷笑一声,单手扣住她下巴,"方才树上那人——多高?身形如何?穿什么衣裳?"每问一句,指间力道便重一分。
苏璃吃痛,只得含糊道:"约莫……比相爷矮半头,着黑衣,戴着……"她猛地咬住舌尖,险些脱口说出"银面具"三字。
裴琰眸色骤深,忽然松开她:"从今日起,你不得踏出侯府半步。"
"大人!"苏璃急了,"奴婢家中还有——"
"要么听话,"裴琰打断她,指尖抚过她方才被捏红的下颌,"要么本相现在就派人去'请'江慈来问话。"
夜风骤起,吹灭了廊下最后一盏灯笼。黑暗中,苏璃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奴婢遵命。"
而远处的树梢上,一片银面具的反光悄无声息地隐入夜色。
苏璃站在廊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夜风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她盯着裴琰离去的方向,眼底的怒意渐渐凝成一片寒霜。
"呵……"她忽然低笑一声,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相爷好算计。"
只要银面人一日不除,江慈就永远是诱饵,而她苏璃——不过是拴在饵上的钩。裴琰根本不会放她们离开,因为这场局里,她们从一开始就是棋子。
她转身推开江慈的房门,屋内烛火摇曳,映着江慈惊惶未定的脸。
"阿璃,我们该怎么办?"江慈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
苏璃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她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从药箱底层取出一包药粉,"既然相爷要我们演这出戏……"
烛光下,药粉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那便演得再逼真些。"
窗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屋檐——是裴琰的暗卫。苏璃恍若未觉,只是将药粉倒入茶盏时,指尖微微一顿。
有些局,既然逃不掉,那便……
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