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紫英5

苏璃刚合上眼，就听见“嗤”地一声轻响，仿佛热铁淬冰。

　　睁眼时，窗纸上已多了一道剑痕，月光从缝隙漏进来，照见地上几滴发黑的黏液，正滋滋冒着烟。

　　银蝶突然飞到她眼前，翅膀严严实实挡住她的视线。

　　等蝶翼移开时，慕容紫英已经立在窗前，剑尖垂地，衣摆无风自动。

　　窗外传来幼猫似的呜咽，渐渐变成女子的抽泣：“郎君好狠的心……”

　　“聒噪。”

　　剑光暴涨的瞬间，整扇窗户轰然碎裂。

　　苏璃只看见一道白影追着黑雾掠出屋外，院里的老槐树剧烈摇晃，枯叶如雨纷落。

　　银蝶急急在她周身画了个光圈，外头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液体泼洒的黏腻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慕容紫英踏着一地月光回来，剑鞘上沾着几片枯叶。

　　他扫了眼苏璃发白的脸色，袖中飞出一张符纸贴上门框，淡声道：“睡吧。”

　　后半夜，连风声都停了。

　　*

　　琼华之巅·云台。

　　夙瑶立于玉阶之上，广袖无风自动，周身灵力如潮汐翻涌。忽然，悬于祭坛中央的羲和剑骤然嗡鸣，剑身赤纹迸发灼目金芒，炽烈的剑气将四周云海蒸腾一空，整座琼华宫随之震颤。

　　她眸光一凝，抬指轻抚剑脊，指尖触及的刹那，一股极寒之意竟逆冲而上，与羲和炽焰相抗。天穹之上，原本炽盛的日光骤然被一道清冷月华撕裂，星轨移位，云层凝结成霜。

　　“望舒……果然现世了。”夙瑶声音冷冽，眼底寒芒一闪而逝。

　　她翻掌一划，一道灵符自袖中飞出，化作流光直冲天际。符光所过之处，云层退散，显出一条通天剑路。她指尖轻点，一缕神念凝于符中，声音如冰玉相击：

　　“紫英——望舒已出，天下将乱。”

　　话音未落，灵符化作一只冰晶仙鹤，振翅破空而去，所过之处，霜痕凝滞，久久不散。

　　*

　　山脚·客栈

　　夜色如墨，烛火微摇。

　　慕容紫英立于窗前，掌心悬停着那只冰晶凝成的传信仙鹤。

　　夙瑶的声音在耳畔消散，他却未动，只是抬眸望向屋内——

　　苏璃蜷在藤榻上，青丝散落如瀑，呼吸轻缓。

　　她怀中还抱着一卷未读完的《山海经》，指尖沾着朱砂，似是批注到一半便沉沉睡去。

　　一缕月光穿过窗棂，落在她眉间，映得肌肤近乎透明，仿佛一触即碎。

　　慕容紫英指尖微蜷，冰鹤无声碎裂。

　　他本该即刻御剑回山，可此刻足下却似生了根。

　　三日前这凡女跌进他剑阵时，浑身是血却还笑着问“仙人能渡我一程否”。

　　——荒唐。

　　慕容紫英闭了闭眼，再睁时已恢复清明。

　　他替她拉了拉被子，轻轻覆在苏璃肩头，却在收手时被她无意识攥住袖角。

　　“别走……”她呢喃着翻了个身，袖角滑落。

　　窗外骤起狂风，吹得满室书页哗啦作响。

　　慕容紫英并指为剑，在榻周布下九重护阵，每一道符纹亮起，他眼底霜色便深一分。

　　最后看了一眼她熟睡的面容，他转身推门，化作一道剑光撕裂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