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刀,剖开黑夜。
六初站在悬崖边,红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她身后,稚奴和苏璃单膝跪地,等待训示。
“杀手的第一课,”六初的声音像淬了毒的丝绸,“不是杀人,而是杀心。”
她转身,指尖划过稚奴的咽喉,留下一道冰凉触感。
“你的心跳太快了,稚奴。”
稚奴喉结滚动,额头沁出细汗。三日前那场任务,他放走了一个小女孩。六初知道,她总是知道。
苏璃跪在一旁,眼睫低垂,呼吸平稳得如同死人。月光下,她的侧脸像一尊冰雕,连影子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苏璃。”六初唤道。
“在。”声音无波无澜。
“告诉我,为什么杀手不能有情?”
“情是破绽,破绽即死穴。”苏璃的回答机械而精准,“心动则剑慢,情生则目盲。”
六初满意地眯起眼,转向稚奴:“你呢?”
稚奴的拳头在袖中攥紧又松开:“弟子明白。”
“不,你不明白。”六初的红唇勾起一抹冷笑,“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最后一课。”
她拍了拍手,暗处走出两名黑衣人,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稚奴瞳孔骤缩——是多年前屠了他全门的仇人之一。
“杀了他。”六初命令。
稚奴拔剑,剑尖却在颤抖。
仇人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你妹妹死前一直在喊哥哥...”
剑光闪过,人头落地。
但太迟了。六初看着稚奴猩红的双眼和剧烈起伏的胸膛,轻轻摇头:“愤怒也是情,稚奴。真正的杀手,连仇恨都要藏在微笑下面。”
她转向苏璃:“给你三天,让他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封心’。”
苏璃睫毛微颤,这是她唯一的反应。
*
温泉氤氲,夜色如墨。
苏璃解开衣带,丝绸般的黑发垂落腰间。她步入水中,热气模糊了精致的锁骨。这一切都按照六初的剧本进行——在这里“偶遇”每晚来此练剑的稚奴。
水面泛起涟漪时,她听见了脚步声停滞。
“谁?”稚奴的声音紧绷。
苏璃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掬起一捧水,任其从指缝流下:“水温正好。”
稚奴站在岩石后,剑尖抵地。月光将苏璃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水珠顺着她的脖颈滑落,消失在雾气深处。他的剑开始颤抖。
“六初派你来的?”他声音沙哑。
苏璃终于转身,水面刚好没过胸口。她的眼睛像两潭死水,映不出任何人的倒影:“我只是来沐浴。”平淡的陈述,却比任何挑逗都致命。
稚奴的剑“咣当”落地。他转身欲走,却听见水声轻响——苏璃站了起来,水珠顺着她瓷白的肌肤滚落。
“你在害怕什么?”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挑开稚奴的防御。
稚奴的呼吸粗重起来,他猛地转身,却在看见月光下苏璃赤裸的肩头时僵住。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是上个月为他挡箭留下的。
“为什么...”他声音发颤,“为什么能做到这种程度?”
苏璃拾起地上的外袍披上,系带的手指纤长稳定:“因为对你没有期待。”她抬眼,目光穿透稚奴的灵魂,“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