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庐隐指尖抚过清单上那行朱笔小楷:
“长风剑,永和七年南疆平叛所获,原为蛮族大祭司世代传承之神兵,剑身淬有七种奇毒,见血封喉。侯爷持此剑连破三寨,蛮人见剑如见煞神……”
他冷硬的嘴角竟微微扬起。
——那场战役,是他毕生最畅快的杀戮。蛮族祭司的头颅滚落脚边时,喷溅的鲜血在剑刃上蒸腾出青烟,像在为他加冕。
“这藏海,倒是个有心人。”庄庐隐将清单掷还给杨真,“让他进藏书阁整理兵书。”
杨真躬身应是,袖中手指却掐进掌心。
当夜,杨真密会储怀明。
“侯爷竟要提拔那小子!”杨真将茶盏重重顿在案上,“你可知道,他连永和七年南疆的天气都查得清清楚楚——那会儿他才几岁?”
储怀明眯眼摩挲着刀柄:“不如……请他来赴个宴?”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几粒猩红药丸。
“三日醉。”杨真阴笑,“服下后初时精神焕发,三日后经脉尽断而亡——正好赶上太后冥诞,谁会在意个猝死的幕僚?”
二人相视一笑,窗外惊雷骤起。
藏海接过烫金请帖时,苏璃正用银针挑破他袖口暗藏的线头。
“三日后酉时,揽月楼。”她冷笑,“杨真备了西域歌舞,还有你最爱喝的……雪芽茶。”
藏海凝视着请帖上杨真亲书的“仰慕之至”四字,忽然从砚台底抽出一张泛黄战报——
永和七年八月初九,南疆突降暴雨,长风剑毒被雨水所激,致三百亲兵溃烂而死。
“他们既要演鸿门宴……”藏海指尖划过战报日期,抬眸时眼底血色翻涌:
“我不介意让庄庐隐再回忆下,什么叫‘天意难违’。”
暮色沉沉,藏海踏入枕楼,楼内丝竹声声,暗香浮动。
杨真早已在雅间等候,见他来了,笑容满面地起身相迎:“藏先生,久等了!”
储怀明和瞿蛟分坐两侧,一个把玩着酒杯,一个冷眼盯着藏海,似笑非笑。
藏海拱手行礼,目光扫过桌上酒菜——雪芽茶香气袅袅,红烛映照下,酒液泛着琥珀色的光。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杨大人盛情,藏某受宠若惊。”
与此同时,枕楼后院。
庄之行被几个管事围住,脸色煞白:“再、再宽限几日……”
管事冷笑:“二公子,您欠的可不是小数目,今日若不清账,怕是不好交代。”
庄之行额角冒汗,正欲争辩,忽听楼上传来杨真的笑声。
他抬头望去,透过雕花窗棂,隐约可见藏海的侧影。
(那人……不是白日里在财库撞见他的账房吗?)
他心头一跳,隐约觉得不对劲。
香暗荼倚在廊柱旁,指尖轻捻着一枚白玉棋子,目光落在藏海身上。
(这张脸……陌生。可那双眼睛,却像极了记忆里的稚奴。)
她微微眯眼,低声吩咐身旁侍女:“盯紧那个雅间,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侍女领命而去,香暗荼指尖摩挲着棋子,喃喃自语:
“十年了……若真是你,这场戏,可就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