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黄昏,安都郊外的草场被夕阳染成一片金红;微风拂过,半人高的野草如浪起伏,沙沙作响。
苏璃伏低身子,粗布麻衣上沾满草屑,蒙面的沙巾被汗水浸湿,紧贴在鼻梁上。
她腰间药囊随着翻越围栏的动作轻轻晃动,里头晒干的药草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城南的疫病已肆虐半月,官府封了城门,任百姓自生自灭。
她今日冒险出城,在山野间寻了一整日,才采够救急的草药。
此刻抄近路回城,却不想误入了这片禁地。
草场中央,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游走。
李同光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剑锋划破空气时带起尖锐的啸音,惊得近处的飞鸟四散。
他手腕一翻,剑势骤变,凌厉的剑气将周围的草叶齐齐削断,草屑纷飞如雪。
忽然,他余光瞥见围栏处人影一闪。
那轻盈的腾挪姿态,那迅捷如风的步法——
像极了任如意。
他瞳孔骤缩,手中长剑倏然调转方向,身形如电,直逼那人而去!
“谁准你窥探本侯练剑?”
剑尖抵上咽喉的刹那,苏璃呼吸一滞。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袖中银针已滑至掌心,却不敢轻举妄动。
李同光眸光冷厉,剑锋一挑,她蒙面的布巾应声而落。
四目相对,他怔了一瞬。
少女眉眼清冷如霜,轮廓与任如意有三分相似,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如意的从容,只有倔强与戒备。
苏璃强自镇定,声音微哑:“民女只是路过,求侯爷行个方便。”
李同光目光下移,忽的擒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她吃痛皱眉,还未挣扎,他已从她怀中扯出一物——
半块鸾鸟玉佩。
玉佩莹润如脂,边缘刻着“昭节”二字,断裂处纹路清晰,显然原本是一对。
李同光的指腹缓缓摩挲过那刻痕,眼神陡然炽热。
“鸾鸟玉佩……”
——昭节皇后临终前赠予任如意的信物。当年任如意离宫时,这玉佩一分为二,半块被她带走,半块不知所踪。
苏璃不知这玉佩来历,只知是师父临终所传,嘱咐她务必随身携带。
此刻见李同光神色骤变,她心中警铃大作,猛地挣动手腕:“还我!”
李同光冷笑一声,收剑入鞘,指尖却仍死死扣住她腕骨:“师妹何必装傻?这玉佩是师门信物,你既带着它,便跟我回府说清楚。”
苏璃咬牙,另一手猛地挥出银针!
李同光侧身避开,她趁机挣脱,却因动作太大,腰间药囊倏然散开——
柴胡、苍术、黄芩……救命的草药洒落一地,滚入泥土。
她瞳孔一缩,顾不得李同光,扑跪下去抢救药草,指尖沾满泥泞。
“侯爷若耽误我送药,城南疫病死者便是你造的孽!”她抬头怒视,眼眶发红。
李同光垂眸扫过那些草药,忽的嗤笑一声,俯身一把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扛上肩头!
“本侯府上有的是太医。”他大步朝草场外走去,声音冷冽,“你救人的本事,不如先救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