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没入那团翻滚的黑气中，瞬间消失不见。顾城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黑暗，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陆云岚！"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那栋房子里回荡。
没有回应。
黑气开始剧烈翻涌，像被某种力量搅动的水面。顾城后退一步，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灯光忽明忽暗，玻璃展柜上映出他苍白的脸——还有站在他身后的人影。
顾城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有。
"谁？"他的声音发颤。
就在这时，黑气中央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顾城下意识抬手遮眼，透过指缝，他看到那团黑气被青光撕裂，形成一个漩涡状的通道。通道深处，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云岚？"
顾城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喊出了这个名字，因为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将他拽向那个漩涡。他试图抓住身边的任何一样东西，但手指只划过冰冷的玻璃表面。世界天旋地转，他的身体被拽入一片混沌。
坠落。无止境的坠落，还有恐惧，无力的恐惧。
然后，他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咳——"顾城痛苦地蜷缩起来，肺部像是被挤压过一样疼痛。他勉强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呼吸。
这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只有无尽的雾气在缓慢流动。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倒映出他惊恐的面容。最诡异的是，这里的重力似乎不正常——他感觉自己比平时轻了许多，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奇怪的延迟。
"你来了。"
顾城猛地抬头，看到陆云岚站在不远处。他的大衣已经破烂不堪，脸上有几道血痕，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刀。
"这是哪里？"顾城挣扎着站起来，双腿发软。
"镜中世界。"陆云岚走近，手里握着那面青铜镜，"阴阳两界的夹缝。我们暂时安全了。"
顾城这才注意到，青铜镜表面不再是普通的铜绿色，而是泛着诡异的青光，镜面如水般波动，映照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陈列室的景象。
"何棣他..."顾城想起走廊上那张扭曲的脸。
"已经死了三天了。"陆云岚的声音低沉，"你看到的只是它披着何棣的皮。"
顾城感到一阵恶寒："那电梯里抓住我手腕的..."
"也是它。"陆云岚的眉头紧锁，"它盯上你了。从你进入那间房的第一天起。"
顾城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铜钥匙："这个...是你的吗？"
陆云岚的眼神变了："你从哪里得到的？"
不知道，它突然出现在我口袋里。"顾城困惑地看着钥匙上发烫的"陆"字，"它一直在发热，好像在指引我..."
陆云岚伸手接过钥匙，却在触碰的瞬间被烫得缩回手。一瞬间，钥匙上的“陆”字变为了“顾”字，钥匙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果然如此。"陆云岚的表情复杂，"它选择了你。"
"什么选择？我不明白——"
顾城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空间开始摇晃，远处的雾气被某种力量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它找到入口了。"陆云岚迅速将青铜镜塞给顾城，"听着，这面镜子能送你回去。拿着它，集中精神想着你要去的地方，它就会——"
"那你呢？"顾城抓住陆云岚的手腕，"你不跟我一起走？"
陆云岚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总得有人断后。"
"不行！"顾城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漩涡越来越近，顾城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尖啸声，像是无数人在痛苦中哀嚎。雾气被染上了血色，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味。
陆云岚突然抓住顾城的肩膀："你信任我吗？"
顾城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就帮我。"陆云岚从腰间抽出另一把短刃，"我的血能暂时困住它，但需要有人从外部破坏它的核心。青铜镜能照出它的真身——当你看到红色光点时，用这个刺进去。"
顾城接过短刃，手心全是汗："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你能。"陆云岚的眼神坚定，"钥匙选择了你，说明你有这个能力。"
漩涡已经近在咫尺，顾城能看清里面扭曲的人脸，它们大张着嘴，无声地尖叫着。最中央是一个模糊的黑影，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深邃。
陆云岚咬破手指，在青铜镜背面画下一个复杂的符号。镜面顿时光芒大盛，照亮了整个空间。
"现在！"陆云岚大喊。
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朝他们扑来。陆云岚迎上前去，双手结印，一道血红色的屏障在他面前展开，暂时阻挡了黑影的攻势。
顾城举起青铜镜，镜光照射在黑影上。起初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团蠕动的黑暗。但随着镜光持续照射，黑暗逐渐变得透明，顾城看到了——在黑影心脏位置，有一个针尖大小的红点，正随着黑影的动作而移动。
"我看到了！"顾城喊道。
"就是现在！"陆云岚的屏障开始出现裂痕，鲜血从他的鼻孔和耳朵流出。
顾城握紧短刃，冲向黑影。世界仿佛慢了下来，他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红点就在眼前，他举起短刃——
黑影突然转向他，无数双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抓向顾城的四肢。冰冷的手指触碰皮肤的瞬间，顾城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蔓延全身，四肢开始麻木。
"顾城！"陆云岚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顾城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用尽全力，将短刃刺向那个红点。
刀刃接触红点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然后，一道刺目的白光爆发，伴随着黑影凄厉的惨叫。顾城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抛向空中，然后——
他摔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青铜镜滚落在一旁，镜面已经恢复了普通的样子。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陆云岚？"顾城爬起来，四处张望，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那枚铜钥匙静静地躺在地上，不再发光，但"陆"字慢慢变成了“顾”字，清晰可见。
顾城颤抖着捡起钥匙，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奇怪的符号，正散发着微弱的热度。
门外传来脚步声，顾城警觉地抬头。
"有人吗？"一个男声问道。
顾城没有回答，他握紧钥匙和青铜镜，悄悄躲到了一个高高的置物架后面。不管来的是谁，经历了这一夜，他已经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然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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