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床榻,兰熙扶着额角缓缓坐起,头疼的仿佛有万千银针在脑中穿梭。
眼前的妆奁、绣榻都浸在朦胧白雾里,连指尖触到的丝绸被面都透着陌生的凉意:
“我...昨夜...”
话音未落,剧烈的眩晕感袭来,她踉跄着扶住床头,耳畔隐隐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冷香。
“郡主当心!”
香儿慌忙放下铜盆,沾着温水的帕子悬在半空。
看着主子苍白如纸的脸色,丫鬟咬了咬唇,终究将到嘴边的“妖王迎亲夜”咽回肚里。
昨夜她寻到兰熙时,郡主正倒在王府角门,衣衫完整却满身酒气,像是被人悄然送回。
兰熙任由温热的帕子擦过脸颊,突然死死攥住丫鬟手腕:
“我昨日...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镜中倒影映出她眼底血丝,香儿被捏得生疼,却只敢垂眸摇头。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檐下铜铃叮咚作响,兰熙猛地转头望去,只看见几片被风吹落的海棠花瓣,打着旋儿坠入青石板缝隙。
她松开手,无意识摩挲着心口。那里本该挂着的碎玉坠子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鲜红痕,像极了被人用力攥握留下的印记。
记忆的碎片在头痛中若隐若现,漫天红光、冰冷的锁链,还有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兰熙捂住脸,指缝间渗出的温热,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
兰熙扶着梳妆台缓缓起身,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铜镜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镜中人眉眼含惑,鬓边斜插的玉簪随着动作轻晃,却勾不起半点熟悉感。
她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喉间溢出一声叹息:"究竟是什么...像丝线般缠着心尖?"
香儿捧着新裁的襦裙僵在门口,看着自家郡主失魂落魄地在房内踱步。
兰熙忽而停在檀木匣前,颤抖着打开,匣中躺着半块绣帕,边角金线绣的并蒂莲已有些褪色,可指尖触到布料的刹那,她心口猛地一缩,头痛如潮水般涌来。
"啊!"
她捂住额头跌坐在地,零碎画面在脑海炸开:猩红喜烛、染血的嫁衣、还有一双盛满眷恋的墨色瞳孔。
可当她试图抓住这些碎片,记忆却如指间流沙般消散,只留下更深的怅惘。香儿慌忙扶住她,却见兰熙盯着掌心喃喃自语:"我忘了...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窗外忽起一阵怪风,卷着几片枯叶撞在窗棂上。
兰熙猛地抬头,恍惚看见廊下闪过玄色衣角,那熟悉的冷香萦绕鼻尖,却在她追出去时化作虚无。
她站在空荡荡的庭院中,望着满地残花,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你...到底是谁?"
兰熙在回廊间发怔时,衣角突然被拽了拽。
低头望去,邻家孩童举着半块玉佩,晶莹的翠色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姐姐,这是你掉的吗?”
玉佩边缘的纹路与她记忆深处的残片骤然重叠,头痛再度袭来,她踉跄着扶住廊柱,却见孩童手中的玉佩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她掌心。
“郡主!”
香儿追来时,只看见兰熙呆呆盯着掌心浮现的淡金印记,那纹路与妖王玉佩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还未及开口询问,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青崖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沾满晨露:“妖王已至,点名要见...兰熙郡主。”
兰熙抬眼时,额前碎发下的朱砂痣随着动作轻颤:
“找我何事?”
她声音平静,可攥紧裙摆的手却泄露了不安。
青崖目光扫过她掌心若隐若现的印记,瞳孔微缩,那是妖王血脉认主的征兆,唯有与轩翎有极深羁绊的人,才会出现。
正僵持间,一阵冷香突然漫过庭院。
兰熙浑身一颤,记忆中某个醉酒的夜晚突然闪回片段:温热的呼吸、耳畔的低语、还有一个让人心悸的拥抱。
她转身时,正看见轩翎立在月洞门处,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玉佩与她掌心的印记同时泛起微光。
“妖王殿下!来王府所谓何事?”
青崖行礼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
“青崖你且退下,本王自会处理。”
轩翎打断他,目光却始终锁在兰熙苍白的脸上。
当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时,他喉结滚动,抬手想要触碰,却在半空化作虚握:
“郡主昨晚睡得可好,可愿与本王共饮一杯?”
兰熙望着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心口的刺痛愈发强烈。她突然想起昨夜梦中,有个声音在耳畔呢喃:
“若遗忘是最好的保护...”指尖抚过掌心的印记,她轻声开口:“不知殿下,要与我喝的是...忘川水,还是孟婆汤?”
庭院中的气氛瞬间凝固,青崖倒吸一口冷气,而轩翎唇角却泛起一抹苦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