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戴蒙德

哈利早有心理准备，赫敏在出发前，已经反复提醒过他复方汤剂的味道。他在心底无数次想象过那味道该是怎样的糟糕透顶，可能像腐坏的奶酪，又或者是发臭的泥巴水。然而，当那带着神秘色泽的药剂轻滑过舌尖，一种奇妙的滋味瞬间在口腔中迸发开来。那是柑橘的清新果香与雪松淡雅木香的完美融合，柑橘的果香如同春日清晨果园里弥漫的芬芳，清新而活泼，雪松的木香则似古老森林中静谧的气息，淡雅又深沉。

这独特的味道着实出乎意料，起初哈利还有些不适应，微微蹙起眉头，眼睛也不自觉地眯了起来。但很快，他发现这味道并非难以忍受，反而在味蕾上留下了一丝回味，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余韵。药剂化作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下，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迅速蔓延至全身，所到之处，仿佛都被点燃，让他的身体微微发烫。

刹那间，哈利只觉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有一只无形且强大的手，在肆意拉扯重塑他的身体。每一声骨骼的响动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他的神经上，变形的痛苦如影随形，无论药剂味道如何，这种深入骨髓的折磨都让人难以承受。哈利的脸瞬间扭曲，五官都拧在了一起，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当一切变化终于停歇，哈利缓缓抬起头，望向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那是戴蒙德·邓布利多的脸。他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中透着些许陌生和惊讶。他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有对即将展开的冒险的期待，仿佛前方是一片充满未知宝藏的神秘海域；有对可能被识破伪装的担忧，好似头顶悬着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刃；更有对这痛苦变形过程的后怕，那深入骨髓的疼痛还在隐隐作祟。

“我们真的非得这么做不可吗？”他缓缓转身，看向赫敏和罗恩，却惊觉此刻的他们在自己眼中显得如此矮小。他试图在行动前最后一次劝阻，“万一被德拉科或者戴蒙德哥哥发现……”

话未说完，哈利便停住了，因为他注意到赫敏和罗恩的反应十分怪异。赫敏的脸涨得通红，好似熟透的苹果，她的眼睛慌乱地避开哈利的目光，迅速捂住眼睛，扭过头去，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罗恩虽也用手遮了遮，但目光仍好奇地在哈利身上打转，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兴奋和好奇。

哈利愣了几秒，直到赫敏捂着眼睛扔过来一套大人的巫师袍，他才回过神来。他的脸也瞬间红透，手忙脚乱地接过袍子，手指有些笨拙地解开领口的扣子，将袍子披在身上，又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褶皱。待他穿好，赫敏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德拉科肯定有事瞒着我们。若不想袭击事件再次发生，就绝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好了，”她不容哈利反驳，轻轻推了他一把，神情严肃，“时间紧迫，赶紧行动。记住，你现在是教授，举止要优雅，说话要温和，最重要的是……”

“别说错话，”哈利无奈叹气，“我知道了，你已经叮嘱过很多遍。”

哈利不自然地走出盥洗室，朝着斯莱特林休息室走去。他的手紧紧揪着长袍下摆，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突然变成大人，他还在努力适应这修长的四肢，感觉身体都变得陌生起来，胳膊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不协调。

复方汤剂的影响尚未消散，哈利的骨骼仍隐隐作痛，那种疼痛如同无数细针在骨头里扎刺，一阵一阵地袭来。而更让他难受的是违反校规带来的紧张感，仿佛每走一步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那些看不见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的背上。

所以，当走廊转角出现提灯光晕时，哈利差点本能地弯腰躲避。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被抓住的可怕场景：被关在黑暗的禁闭室里，失去自由，还可能受到严厉的惩罚。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戴蒙德教授，不会因夜游被关禁闭。

哈利强忍着内心的不安与紧张，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努力模仿戴蒙德惯常的步态，继续往前走。他的脚步尽量显得沉稳优雅，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双腿此刻正微微颤抖，膝盖也有些发软。

“您好，邓布利多教授。”费尔奇微微抬高提灯，照亮哈利的脸，表情僵硬却语气友好地打了招呼。哈利从未听过费尔奇如此温和的声音，以往他一直以为费尔奇总是粗声粗气的，就像破旧的风箱发出的声音。

“你好，费尔奇。”哈利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声音变得沙哑而微弱。费尔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嘟囔着：“您以前都叫我阿格斯的……”

哈利愈发紧张，几乎说不出话来，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舌头也变得不听使唤。好在费尔奇并未怀疑，蹒跚着与他擦肩而过，提灯的光晕渐渐远去。

哈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闭上眼睛，试图让狂跳的心平静下来，脑海中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随后，他加快脚步，仿佛身后有恶魔在追赶，每一步都迈得急促而慌乱。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费尔奇的对话，担心自己已经露出破绽，额头又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然而，在二楼转角处，他倒霉地撞上了那团刺眼的紫罗兰色。“亲爱的戴蒙德！”洛哈特满脸惊喜，像只开屏的孔雀般张开双臂，那夸张的动作和表情令人厌烦至极。他的紫色长袍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头发也梳理得油光锃亮。“夜间巡逻真是苦差事，对吧？我就知道认真负责的教授不止我一个！”

哈利心中一惊，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勉强挤出笑容：“是，是啊，洛哈特教授。”他的笑容僵硬得如同贴在脸上的面具，嘴角只是微微上扬，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慌乱。

这次总算叫对了名字，洛哈特没再纠正，而是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夜班的辛苦，话里话外都想让戴蒙德找麦格教授说情，别再让他值夜班，不然容易长皱纹。洛哈特的声音像只嗡嗡叫的苍蝇，在哈利耳边不停聒噪，让他心烦意乱，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紧了。

好不容易把洛哈特打发走，哈利刚松了口气，没走几步又被喊住了。

“戴蒙德，怎么这么早？今天不是你巡逻啊。”哈利僵硬地转身，看到麦格教授裹着苏格兰格纹披肩，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看来她也结束巡逻准备休息了。麦格教授的披肩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她的眼神虽然疲惫，但依然锐利。

麦格教授即便疲倦，目光依然锐利，扫过哈利凌乱的领口，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伪装。哈利心里一紧，赶忙模仿戴蒙德温和的微笑，可那笑容却显得十分生硬，嘴角微微抽搐着。“突然有些灵感......”

“又在研究魔纹？”麦格的声音比课堂上温和，带着一丝关切，“阿不思总说你该多休息。”哈利胡乱应了两声：“是，您说得对……”

“你总是这样，”麦格教授摇摇头，转身朝办公室走去，“回应得快，却从不改正……”

哈利勉强笑着和麦格教授告别，经过这一路，他扮演戴蒙德越发自然，信心也逐渐增强。可当他终于抵达地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进入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口令。

他呆呆地站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的青铜蛇像前，大脑一片空白。那青铜蛇像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嘲笑他的窘迫。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

“戴蒙德？我以为你回办公室了。”金发少年从旋转楼梯的阴影中走出，长袍下摆沾着夜露，苍白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似乎刚经历了什么情绪波动。他疑惑地看着哈利，不明白为何会在这里见到他。

哈利没想到德拉科这个时候会从外面回来，但他牢记自己现在是教授，迅速掩饰住被吓到的表情。他尽力模仿戴蒙德含笑的语气：“我找你有点事。”

德拉科微微张嘴，欲言又止。他的灰眼睛在火把下泛着冷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巾穗子，犹豫许久才说：“我已经说了……你……算了，去你办公室吧。”

哈利有些迷茫，看着德拉科自顾自说完便转身往楼上走，只好跟在后面，前往魔法原理教授办公室。他不明白德拉科为何对教授态度如此随意，但时间紧迫，他必须抓紧套话，便快步跟上，装作随意地问：“我想和你聊聊密室的事……”

“我们不是讨论过很多次了吗？”德拉科抬头诧异，不耐烦地说，“找不到、不知道是什么、先解决掉菲尼斯……我们不是达成共识了吗？”

哈利瞪大双眼，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到答案，却又觉得其中另有隐情。什么叫“先解决菲尼斯”？为何戴蒙德哥哥会和德拉科多次讨论密室？

震惊之下，哈利不自觉停住脚步。德拉科发现身边人不见，转头看到他呆立原地，脸上露出不解。哈利想掩饰，却已被察觉异样。

德拉科眉头微皱，问道：“波欧……戴蒙德，你怎么了？”眼神中满是怀疑，紧紧盯着哈利。

哈利慌乱起来，眼神闪烁，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想你说的话。”他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颤抖，双手也不自觉攥紧长袍下摆。

德拉科敏锐地捕捉到这些异样，怀疑更重，追问道：“这些话有什么好想的？”

哈利心跳加速，额头冒出冷汗，努力镇定却难掩破绽。他试图转移话题：“马尔福，我们还是先去办公室，有些话在那儿说更方便。”

话一出口，哈利就知道说错了。只见德拉科脸色瞬间警惕阴沉，手伸进袖口，哈利确信他已握住魔杖。

“我，我有点事，”哈利惊慌失措，决定趁还有机会逃走，“我先走了！”

哈利转身飞奔而去，德拉科面色凝重地看着“戴蒙德”消失的背影，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