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瀑幽蓝的光芒似流动不息的银河,自高天倾泄而下,于天文塔的穹顶精心编织成一张璀璨夺目的光网。
成千上万的星辰碎片,在神秘魔法阵的牵引之下,旋转、碰撞,迸溅出细碎的金色火花,仿佛是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将浩渺银河揉碎后洒向了人间。
“什么正事?”戴蒙德的话被打断,但是丝毫不恼,反而嘴角微微勾起,低头注视着德拉科。
两人被圈于戴蒙德施展的防护咒,半透明的屏障的空间并不十分大,德拉科的后背紧紧贴靠着冰凉的铜制望远镜支架,戴蒙德据他咫尺,他几乎能感知到对方的体温。
“菲尼斯的纸条,”德拉科清了清嗓子,在星瀑的轰鸣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单薄,“你说上面的符文是预言术的变体?”
戴蒙德凝视德拉科的视线终于松动一点,他抽出魔杖,杖尖亮起一点银光,那张被揉皱的羊皮纸缓缓悬浮在两人之间。
随着戴蒙德的动作,羊皮纸上的图形开始缓缓重组——那是一只衔尾蛇环绕着沙漏的图案,蛇眼处点缀着血红的宝石,宛如恶魔的凝视。
“不是普通的预言术,”戴蒙德用魔杖轻轻轻点沙漏中心,符号突然活过来似的扭动,仿佛有生命的精灵在舞动,“我对预言并不精通,但是也能看出其精妙之处。这符文的主体明明是时间魔法的味道,却展现出预言术定式……”
他顿了顿,声音像是不自觉地放低:“我从未见过类似的符文,像是凭空产生的一般,没有传承没有流传。”
德拉科凑近细看那些蠕动的符文,鼻尖几乎要碰到戴蒙德的侧脸,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所以他能预知我们的行动、探知我们的身份,是因为这独特的符文?”
“不清楚。”戴蒙德摇摇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上的星尘,“甚至连这符文是否是他主动暴露给我们的也不能确定。”
“什么意思?”德拉科皱起眉头。
戴蒙德平静地分析道:“按照常理,如此重要关键的符文,便是废弃了,也不可能随意地扔弃在办公室垃圾桶内……除非他故意想让我们发现这枚符文。”
“故意让我们发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德拉科的眉头皱得越发深,因为他认为戴蒙德的分析完全正确。
“不清楚。”戴蒙德依然摇头,他随手挥动魔杖加固防护,飞溅的星屑在屏障外炸开成烟花般绚烂的火团,映照着两人的面容,“这就是预言大师的恐怖之处,未来对于他是透明的,而他的任何行动都会塑造未来,所以作为对手,我们便永远没有主动权。”
德拉科狠狠地咬了下牙齿,他痛恨于自己居然再次遇到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两人一时之间俱皆沉默下来。
当最后一丝星瀑消失在晨雾中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宛如一块刚刚洗净的蓝布。
戴蒙德收起魔杖,指尖微微痉挛,长袍前襟被冷汗打湿——即便是戴蒙德,一晚上的施法也有些吃不消。
他扶着石栏,晨光为他镀上淡金轮廓,笑着对德拉科邀请道:“早餐前还有两小时,要不要去我说的那个仓库?”
昨天漫长的黑夜,因为星瀑的绚丽和身边人的陪伴,倒是不显得枯燥,反而让戴蒙德和德拉科感觉像是回到了前世,那时他们经常如这般彻夜畅谈。
所以现在戴蒙德暧昧的邀约显得如此恰如其分。
德拉科的手指下意识地绞动着围巾的穗子,空气带上一丝微妙的张力。
“太困了我想回去睡一会,还是下次吧……”德拉科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拒绝了。
“嗯,身体要紧,下次我们再去。”戴蒙德丝毫没有被拒绝了两次的烦恼样子,笑着说道。
只是他眼底那原本闪烁的笑意,终究如同被一阵寒风吹过的烛火,黯了下去。
他太熟悉德拉科了——每当事情发展到他不想看到的地步,这个男孩总会想出一些貌似合理的借口避开,就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满身的尖刺。
昨晚约在天文塔,戴蒙德确实是有意为之。他早知道有星瀑会在夜晚降临,所以试图以此营造私密的环境,让两人之间那种模糊的隔膜能被顺势打破。
只是没想到德拉科还是采取了逃避的态度。
天边的朝阳彻底跃出地平线,刹那间,晨光如潮水般汹涌,为德拉科的金发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使他整个人宛如从童话中走出的精灵。
有那么一瞬间,戴蒙德几乎要伸出手去,抚平他翘起的发梢,感受那发丝间的温度。
然而,德拉科已经转身朝着旋梯走去,那背影带着一丝逃避。
戴蒙德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他才漫步走下天文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今日无课,本来计划的“带着德拉科翘课”也没有实现,所以居然暂时无事可做。
于是他干脆又掏出了那本日记本。
这是戴蒙德在三楼盥洗室里捡到的,他猜测是金妮扔掉的,但是也不能确定,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扔掉。
从捡到日记本开始,这一个月内,戴蒙德断断续续地研究了好几次这个本子,还真是发现了这日记本有特殊性。
日记本摊开在橡木桌上,展现出的是完全空白的纸页。
戴蒙德轻轻摩挲着日记本的封面,那陈旧的皮革触感在指尖蔓延。他在桌前坐下,目光落在空白的纸页上,陷入短暂的思索。
随后,他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在纸页上写下:“我想和你聊聊。”
几乎是瞬间,纸页上的字迹开始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文字浮现:“乐意奉陪,年轻的巫师。你这一个月来的研究,可发现了我什么特别之处?”
戴蒙德面色不变,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同时另一只手写道:“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股不寻常的魔力,它和我所熟知的魔法都不太一样。”
纸页上的字迹快速变幻:“当然,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知道最强大的魔法,只需要你付出一点微小的代价。”
戴蒙德照例没有理会日记本越发明显的引诱,自顾自地写道:“但是我今天却突然发现了与你相似的魔力。”
字迹停顿了片刻,再次出现:“也许是你感知错了,要知道我……”
戴蒙德用直接在空白处书写的方式打断了日记本的回复:“那个魔力今天差点杀死我,它邪恶而强大,我却甚至找不到它的来源。说不定你便和它相关。我想最好还是把你封印起来的好!”
这当然是在欺骗日记本。
在发现日记本具有的智慧超出了一般魔法物品之后,戴蒙德就起了防备之心,此刻算是最后诈一次日记本,如果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那么戴蒙德也就真的准备把它封印起来了。
浪费总比危险好。
纸页上的字迹立刻一阵剧烈地扭曲颤抖:“哦,年轻的巫师,你可不要被一时的恐惧冲昏了头脑。我怎么会和那股邪恶的魔力有关呢?我是来帮助你的,就像一位忠诚的伙伴。你想想,我知晓那么多强大的魔法,这些魔法能让你在魔法界声名远扬……”
“啪。”
戴蒙德反手合上了日记本。这些话术在近一个月他真是看腻了。
……
窗外传来遥远的钟声,那钟声如同悠扬的乐章,宣告着早餐时间即将到来。
桃金娘盥洗室,哈利蹲在最里面的隔间,看着赫敏将盛满泥浆般药剂的坩埚从马桶水箱后拖出来。
复方汤剂泛着诡异的珍珠母光泽,表面不时冒出蟹爪兰形状的气泡,那气泡如同神秘的精灵,在药剂表面跳跃。
“你确定这是成功的标志?”罗恩用魔杖尖戳破一个气泡,黏液溅在洛哈特最新出版的《与女妖共舞》封面上,那上面的洛哈特的画像立刻一副嫌恶的表情。
“《强力药剂》第57页明确记载。”赫敏将三根黑发投入坩埚,神情专注而自信,“当药剂呈现银河漩涡状光泽,并伴有周期性星形气泡……”
“赫敏,我们相信你。”哈利赶紧打断她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
浸泡在药剂中的发丝开始旋转,泥浆渐渐澄澈如黑曜石,倒映出三人紧绷的脸,那倒影仿佛是他们紧张心情的写照。
“梅林的胡子啊。”罗恩盯着药液,颇有点事到临头想退缩的样子,“我们真的要变成教授的样子去骗马尔福?”
“不是我们,是哈利。”赫敏纠正道,往药剂中滴入最后一滴月光花汁液。
液体骤然沸腾,腾起的蒸汽在空中凝结成一个哈利看不懂的图形,他的心随之颤动。
“什,什么叫……”哈利吃惊地问,“我一个人去吗?”
赫敏用看傻子的眼神望向哈利,反问道:“难道你想看到三个教授同时出现?”
“那为什么是我?”哈利脱口而出。
“因为你和德拉科与教授都最熟悉,”赫敏不耐烦起来,把装好复方汤剂的瓶子塞给哈利,“快喝吧,记住时间只能维持一小时。”
哈利咽了口唾沫,举起颤抖的玻璃瓶。透过晃动的药液,他看见镜中的自己额发凌乱。心中的惶恐如同沉重的枷锁。
深深呼吸几口,哈利仰头喝下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