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一力破万法——强行破坏整个城堡,比如释放一个巨大的爆破咒。
但是且不说是否能真的破坏城堡、以及如果不成功会有什么后果,只谈这种方法可能导致塌方然后危机德拉科,戴蒙德就不会这样做。
二是,想办法破解城堡的防御机制。
这防御机制说白了也只是一个魔法阵,也许是非常复杂的魔纹嵌套,但是只要戴蒙德愿意花时间,肯定是能破解的。当今魔法界,戴蒙德谦虚一点说自己魔法原理的水平是第二,恐怕真没人看去贪那个第一的宝座。
但是,问题就出在那个“花时间”上面。
戴蒙德不敢赌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德拉科身边,德拉科会发生什么事情……
本来,两个选项都被堵死之后,戴蒙德应该在无尽的焦急压迫下,无奈选择其一,赌一赌运气。
但是刚才那个腐蚀甲虫的巢穴、环形图书馆,给了戴蒙德新的希望。
冷静下来之后,戴蒙德下意识地在心中整理了一遍自己刚才战斗的过程,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个石台!
那个石台和他们没有分开之前,菲尼斯激活的那个石台非常相似!
很显然,菲尼斯激活的石台是残缺破损的,却也可以运转城堡的很多功能,甚至可以引发异变。
所以,如果它们真的是一样的功能的话,戴蒙德很可能可以借助它找到德拉科的位置!
当然,这只是猜测。
但是戴蒙德在几乎无路可走的基础上,肯定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就算它位于腐蚀甲虫的巢穴、就算如果猜测错误戴蒙德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闭目微微深呼吸几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戴蒙德心中只剩下了坚定。
他想着那个自己刚刚逃出的房间,毅然决然地进发了。
……
德拉科的后背紧贴着湿冷的石墙,双目紧闭,等着死亡的降临。
但是好一会过去,压迫感仍然存在,那种预想的被庞大魔力碾碎的痛苦却没有发生。
德拉科试探地睁开眼睛。
玛丽就悬在他面前不到一臂的距离——如果那团翻涌的黑雾还能被称作“玛丽”的话。
她的身形轮廓像被水晕开的墨迹,时而凝聚成少女的剪影,时而又溃散成絮状的雾气。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睛,灰蒙蒙的瞳仁像蒙了层蛛网的玻璃球,倒映着荧光咒的微光,却没有任何焦点。
旁人看到这种场景恐怕会吓到精神失常——德拉科也很害怕,但是德拉科却鬼使神差地和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对视上了。
迷茫,这是德拉科从那双眼睛中读出的第一个信息。
但这种情绪显然不应该出现在一个默默然眼中。
或者说,默默然不应该有任何情绪。
当默默然失控,它便成为一个纯粹的毁灭机器。
难道说玛丽还有一点残存的意识?德拉科也有些茫然,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从刚才的极度恐惧中恢复了一点。
可是,下一秒,玛丽忽然向前飘了半寸,德拉科的心立刻停滞了,手指下意识捏紧魔杖。
德拉科几乎和玛丽面贴面,他因为心跳过快而产生了眩晕。
然而她没有攻击,只是歪了歪头,黑雾中传来一串气泡破裂般的咕噜声。
玛丽似乎对他很疑惑,却没有攻击的欲望,于是形态从黑雾缓慢向人形转变着。
德拉科仿佛从窒息中挣脱一般,深深地喘息起来。
这大起大落真的太过于吓人,他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了。
玛丽无神的眼睛跟着德拉科的身体移动,脑袋摇来摇去。
这动作太像人类了,像某个懵懂的女孩在打量陌生的访客,德拉科甚至产生了一丝笑意。
但下一秒,玛丽的右臂毫无征兆地扭曲拉长,黑色雾气化作利爪擦过他的耳畔。
德拉科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然后玛丽不是在袭击他,她将一只从天花板垂下的毒刺蜘蛛钉死在墙上,黏液溅到德拉科肩头时还是温热的。
德拉科反应过来后,直接脱力地蹲在地上,喉头发痒,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地方,不论是默默然,还是无处不在的危险魔法生物,对他来讲都太致命了。
玛丽显然不知道德拉科在做什么,因为她看到德拉科蹲下后往前走了两步,甚至还要俯下身子看他的状况。
“别……别靠过来!”他哑着嗓子低吼,魔杖下意识对准她的眉心。
玛丽似乎愣住了,雾气凝滞在半空,灰色瞳孔微微睁大,仿佛被他的敌意刺痛。
这神情让德拉科想起前世小时候养过的雪枭——当他第一次冲它发脾气时,那只鸟也是这样茫然地眨着金眼睛。
他立刻将魔杖收了起来。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此时表露敌意都是非常差的选择。
“你……还记得什么吗?”德拉科试探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玛丽刚才对他展示出了一定的善意,所以他尝试进一步巩固这种善意。
但没有作用。玛丽只是悬浮在空中,用灰蒙蒙、无神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德拉科又尝试了一些其他方法,甚至壮起胆子主动靠近了几步。
然后他发现黑雾忽然瑟缩着向后飘了半米,蜷成模糊的一团。
德拉科愣了愣。
他这才注意到玛丽始终和他保持着固定距离。
至此他不再尝试和玛丽沟通。
简单整理了一下心情,德拉科重新投入了寻找出路的旅途。他发现只要他前行,玛丽就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风筝,沉默地跟着飘动。
抱着反正也无法反抗的心态,德拉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自己身后的一大团黑雾转移到看路上。
他们走出那个全是镜子的房间,穿过一条倾斜向下的甬道——德拉科想通了一个思路,那就是朝着一个方向走总能到尽头,然后他随意地选择了往下。
石缝渗出的水珠在荧光咒下像一串串幽灵的眼泪,不知道走了过久,德拉科都觉得有些疲惫的时候,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三具石像鬼傀儡从阴影中踏出。
它们关节处冒着黑烟,斧刃在地面拖出火星,大步朝着德拉科袭来。
德拉科眼神一凝,这是4X级魔法生物,对于一般二年级学生来讲绝对无法对付。
他咬牙甩出咒语:“粉身碎骨!”
红光击中为首的傀儡胸口,却只在石甲上炸出几道裂痕。
斧头裹挟着腥风劈下,他狼狈地翻滚躲避,石屑擦过脸颊火辣辣地疼。
德拉科抬头,眼神带上一丝暴戾,他举起魔杖想用一道禁咒——虽然消耗较大,但是总比不能给对方造成伤害要好。
然后,玛丽动了。
黑色雾气如巨浪般席卷而过,石像鬼的躯体在触及雾气的瞬间化作齑粉,猩红的眼球爆裂成血雾。
德拉科缩在墙角,举着魔杖,看着黑雾重新凝聚成玛丽的身影,神情变得呆滞。
而玛丽的目光依然空洞,仿佛刚才的杀戮只是掸去一粒尘埃。
静谧在走廊中沉淀,德拉科只是沉默地站起来,然后沉默地往前走。
玛丽也只是沉默地跟随漂浮在他身后。
不是德拉科不懂得感恩,而是他忍不住想,如果刚才那记攻击落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两人接着往下,他们穿过一道活版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
门后是螺旋向下的石阶,潮湿的苔藓覆盖着每一级台阶,荧光咒的光晕在雾气中晕成惨绿的斑点。
玛丽忽然停在某处,雾气聚成手指的形状,轻轻戳了戳墙面上凸起的蛇形浮雕。
石雕的眼窝里嵌着早已黯淡的绿宝石,她的“指尖”在宝石表面来回摩挲,发出砂纸摩擦般的沙沙声。
“那是装饰品,不是吃的。”德拉科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荒唐的话惊得咬住舌尖。
玛丽转过头,灰眸泛起涟漪般的波纹,竟模仿着他的口型无声地翕动嘴唇。
这场景既恐怖又滑稽——仿佛一个由黑雾和执念拼凑的幽灵,正在笨拙地学习人类的表情。
德拉科愣神地看着玛丽的表现,他嘴唇蠕动,想说什么。
黑雾忽然剧烈翻涌,一道玛丽延申出来,像是手臂的黑色雾气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德拉科还没来得及心惊,破空声便从他头顶传来。
三支淬毒的铁箭擦着发梢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箭尾的孔雀翎羽还在簌簌颤动。
德拉科的心脏几乎撞碎肋骨,他意识到,刚才如果没有玛丽的帮助,他已经命丧当场了。
“为什么……”他盯着重新缩成一团的玛丽喃喃自语。
但是玛丽的灰眸仍没有任何神采,仿佛一望见底的古井,涟漪逐渐平复,再看不出来变化。
德拉科站起身,几次三番想说什么,犹豫过后却还是继续往前走。
他扶着墙沿着苔藓覆盖的湿滑台阶小心挪步,靴底打滑时险些栽倒。
玛丽始终飘在他身后两英尺处,黑雾偶尔触到他的袍角,又迅速缩回。
石阶尽头是一段狭窄的甬道,两侧墙壁布满抓痕,暗褐色的污渍从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