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戴蒙德的估算,拼劲全力他也只有十秒钟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时间魔法是不起作用的,因为石台很可能不受时间魔法的影响。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戴蒙德解除了阿尼马格斯。
下一秒,成千上万的鞘翅摩擦声汇成海啸。
重新变成人形的戴蒙德不慌不忙地先甩出铁甲咒,然后巫师袍内多处口袋几乎同时亮起光芒。
戴蒙德压箱底的防护道具全都用上了。
第一波甲虫撞上屏障,恐怖生物的身体爆炸形成的毒液被屏障完全阻挡,就算迸溅成酸雨,戴蒙德也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戴蒙德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身前的石台上,他的时间非常少,并且他此时已经算是孤注一掷,如果不成功,那么他只有在剩下的两个选项里选其一了。
他快速地尝试了几种魔法界常见的解咒,但是石台都没有反应。
三秒钟过去了。
戴蒙德没有慌张,他沉着地模仿起菲尼斯在石台前的举动。
此时第二波甲虫正踩着同类的尸体冲锋,它们在屏障上爆裂的滋滋声让戴蒙德牙根发酸。
还是没有起作用。
显然菲尼斯的盖奇家族血脉在这个过程中起了什么作用,以至于戴蒙德的魔法没有掀起一丝反应。
戴蒙德咬了咬牙。已经有甲虫冲破了屏障,虽然被及时补救了,但是他的长袍下摆也直接被蚀出焦黑的破洞。
他只剩下不到三秒的时间了!
在这种无比危机的时候,戴蒙德反而心情莫名的平复下来。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睛微微闭上,如同福至心灵一般,伸出了沾满血迹的手,触碰上石台。
他的手刚触到石台边缘,钻心的剧痛便从指尖炸开。
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德拉科蜷缩在密室角落、黑雾在他身边环绕、菲尼斯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躺倒在一边……
“等下……”戴蒙德失声呼喊,他几乎将身体扑上石台,任由已突破屏障的甲虫吸附到自己身上。
毒液溅上他的侧颈,皮肤立刻鼓起紫黑的水泡,戴蒙德却死死盯着石台不放。
“给……给我细节……给……给我方位!”戴蒙德嘶吼着,他的鲜血渗入石台纹路,蓝光骤然炽烈。
石台骤然迸发刺目光芒,空间裂隙如刀割般绽开。
在腐蚀甲虫群突入屏障的一瞬间,戴蒙德消失了。
最后的画面是虫群扑向他残留的血迹,将石台啃噬出蜂窝状的孔洞……
……
螺旋阶梯的苔藓越来越厚,德拉科的龙皮靴底不断打滑。
玛丽飘在他斜前方半米处,黑雾凝成的裙摆扫过石阶时,总会惊起一窝窝拇指大的荧光蜘蛛。
这些小东西仓皇逃窜的模样让她驻足,雾气手指戳弄着蜘蛛丝,直到德拉科不耐烦地咳嗽第三声。
他们已经一路向下走了很长时间了,时间长到德拉科对“时间”的把握都出现了一些偏差。
可是奇怪的是,饥饿、疲惫、困倦,这些随着时间应该出现的感觉,德拉科全都没有感觉到。
这也是德拉科对于时间尺度混淆的重要原因。
盖奇家族的城堡恐怕真的藏着大秘密……可是德拉科现在只想找到戴蒙德,然后赶紧逃离这里。
另外,德拉科敏锐地感觉到玛丽“人类”的一面在随着时间逐渐增加,所以他反而敢于在某些时候稍微“大胆”一些,和玛丽的互动多一些。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前,德拉科向周围望了一圈,发现居然没有其他出路了。
坑洞里居然吹出阴冷的风,德拉科打了个寒战,他意识到这是一道深不见底的竖井。
他低头向下望去,生锈的铁梯挂在井壁上,第三级阶梯已经断裂,看起来甚至经不起人踩踏。
但是已经到这里了,又没有其他路可走,德拉科在原地做了几秒的心理斗争,给自己打了打气,转过身体试探着去踩生锈的阶梯。
玛丽在黑雾中的小脸歪了歪,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下一秒她化身黑雾直接裹住德拉科,冲下了竖井。
德拉科都没来得及惊恐,等他想要惊呼的时候,玛丽已经放开了他,然后德拉科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竖井的最底部。
这里果然别有洞天。
仍然还是只有一条路,在通道的尽头是一道生锈的铁门。
德拉科没怎么犹豫,走过去伸手拉住铁门。铁门在德拉科掌心下发出锈蚀的呻吟,缝隙中渗出的腐臭味让他想起翻倒巷垃圾桶里沤烂的魔药材料。
但是在铁门即将完全打开的时候,德拉科的心脏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好像前面有什么巨大的危险,他的本能正在提醒他不要再往前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铁门已经在他惯性的用力下,彻底打开了。
门开的刹那,德拉科惊呆了。
菲尼斯蜷缩在房间中央的血泊里,银发板结着黑红的污块,他左手握着魔杖,而右臂居然齐腕而断。
那么似乎掌控一切的吟游诗人,那个自信张狂到让德拉科畏惧的男人,此刻像是一个失去所有希望的乞丐,身体瘫软、双目无神,要不是胸膛还有起伏,德拉科都要怀疑对方是否已经死去。
德拉科忍不住呼喊了一声菲尼斯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一点回应,仿佛这个男人的灵魂已经逝去,此刻在这的只是一具残破的肉体。
显然,这位盖奇家族的继承人,在他寄予厚望的家族城堡中,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德拉科谨慎地掏出魔杖,向菲尼斯靠近了一步,他想尝试唤醒菲尼斯。
正是这一举动救了德拉科。
这让德拉科在察觉到身后恐怖的魔力波动的时候还来得及施展一道盔甲护身,所以德拉科遭遇狂暴黑雾的横扫之后,只是飞身撞在墙上昏迷了过去,而没有当场失去生命。
如果德拉科还醒着的话,他会看见玛丽此时的模样:
她静止在空中,双目中蕴含的“人”的灵动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岩浆般的红光,周身黑雾突然坍缩成密度惊人的球体,然后猛地膨胀,疾风一般在这狭小的房间内肆虐。
玛丽似乎是在看见菲尼斯的一瞬间便失去了理智,而走到这里已经对玛丽丧失戒备心的德拉科自然一下子中招了。
虽然他还活着,但是显然处境危机,一个失去理智的默默然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也许下一秒,玛丽便会随手一道罡风结果了男孩。
然后,下一秒,空气凭空抖动一下,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布匹,一道裂口中跳出一道身影。
默默然被这不寻常的一幕惊动了,她立刻掀起了一道又一道黑色魔力,像是刀锋一般砍向房间的所有角落。
瞬间狭小的房间碎石纷飞,但是德拉科和菲尼斯却幸免遇难。
那凭空跃出的身影当然便是戴蒙德。他利用石台直接传送来到这里,来不及观察局势也来不及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几乎是本能般的将德拉科拦进自己的防御——当然还顺手救下了菲尼斯。
戴蒙德低头看向满头鲜血、昏迷不醒的德拉科,心中满是心疼,但是他来不及有太多想法,因为默默然可不会等他。
疯狂又邪恶的魔力在房间内到处肆虐,戴蒙德艰难地撑起一道魔法屏障,苦苦支撑着。
他已经认出了面前的默默然便是他之前在法国盖奇城堡交过手的少女漠然者——玛丽,同时他也很不乐观的预估出,按照他现在的状况,不要说制服对方,恐怕连坚持十分钟都很困难。
但是就在这戴蒙德思考要不要用压箱底手段拼一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点异常。
默默然没有攻击他们。
这样说似乎不准确,准确的说法是,默默然在无差别地释放攻击,没有特殊地对待任何一处,在它的眼中,似乎一块碎石和三个大活人的地位是一样的。
这不符合魔法界一般对默默然的认识——疯狂的野兽一般的邪恶能量体,因为一般默默然显然是有一定智慧的,起码它们懂得锁定攻击对象。
但不管怎样,此时的异变对于戴蒙德而言显然是巨大的好事。
他抱着德拉科,拖着菲尼斯——必须要提一下,即便面前出现了如此大的变故,菲尼斯也如同一个死人一般,睁着眼却一动不动,表情麻木得像是看不见头顶便是肆虐的默默然——开始艰难地往铁门移动。
然后戴蒙德发现这个方法不行,因为顶着如此强的魔力侵袭,他脚下移动非常艰难。
他不得不寻找其他出口。
幸好,这个房间并不是一个死胡同,它的构造其实更像是一条通道,两扇对称的门分别开在戴蒙德的对面和身后。
所以戴蒙德一转身便看见了出口。
他根本来不及犹豫门后面是什么,他只知道再不逃离这里,救只能死在这里了。
于是,顶着肆虐的黑色魔力移动了两步,戴蒙德带着两个人,毅然决然地拉开了那扇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