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叶落下的那天,麦克站在马戏团外的老橡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旧伤疤——那是他第一次练习空中飞人时留下的,缪斯曾亲手为他包扎。
远处的暮色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近。
缪斯抬起眼,对麦克轻轻一笑。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麦克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像头失控的野兽般冲了过去,他撞进缪斯的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两人踉跄跌倒,他的手臂死死箍住缪斯的腰,像是要把这五年的空缺全部填满。
麦克莫顿哥哥骗我
他的声音闷在缪斯的颈窝里,颤抖得不成样子。
麦克莫顿你说过不会抛下我的……
缪斯的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脑,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像过去无数次安抚他时那样。
缪斯我回来了,麦克
缪斯的声音很轻,带着疲惫的笑意。
缪斯……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麦克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他,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麦克莫顿终于……等到了
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仿佛耗尽了他五年的全部力气,麦克的指尖深深陷进缪斯的后背布料,像是要把这具单薄的身体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麦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发丝间还带着马戏团特有的脂粉香气。
缪斯垂眸看着怀中毛茸茸的金色脑袋,想起五年前离开时,这孩子还只够得到他的胸口,现在倒好,不仅身高快要赶上他,连力气都大得让他挣脱不开。
缪斯嗯,回来了,因为哥哥答应过你,要看你长大
麦克的脸颊紧贴着缪斯冰凉的颈侧,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渗进对方衣领。
五年。
1825个日夜。
43800个小时。
他曾在每个黎明时分惊醒,以为帐篷外的脚步声是缪斯归来;他曾在每次马戏团巡演时,固执地在观众席第一排留一个空座……
而现在,这个拥抱真实得让他害怕。
麦克突然发狠地咬住缪斯的肩膀,隔着衣料尝到铁锈味——这是惩罚,惩罚这个让他等了这么久的骗子。
缪斯没有躲,只是轻轻笑了,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多年前一样。
可下一秒麦克又慌张地舔舐那个牙印,像犯错的小狗在讨好主人。
麦克莫顿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麦克莫顿……别再走了
麦克的声音破碎在风里,带着卑微的祈求,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揪住缪斯衣角,就像十三岁那年分别时的动作。
麦克莫顿麦克好想你,哥哥别再不要麦克了好不好……
缪斯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把他搂进怀里。
麦克将脸更深地埋进缪斯的颈窝,像只固执的树袋熊般紧紧缠住缪斯不放,他贪婪地呼吸着缪斯身上混合着药草与风雪的气息,鼻尖蹭过对方冰凉的皮肤。
麦克莫顿再抱一会……就一会……
少年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久违的撒娇意味,他的手指攥紧缪斯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生怕一松手眼前人就会化作幻影。
暮色渐浓,老橡树的影子将两人包裹,麦克感受到缪斯胸腔的震动,听见那熟悉的心跳声穿过五年的时光,终于重新在耳畔响起。
他偷偷用嘴唇碰了碰缪斯锁骨上方的那颗小痣——那是他小时候生病发烧时,总会无意识寻找的安慰标记。
风掠过树梢,缪斯的大衣下摆被吹得轻轻摆动,麦克立即像受惊的雏鸟般缩了缩脖子,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得更近,他的金发蹭着缪斯的下巴,发丝间还残留着马戏团发胶的甜腻香气。
麦克莫顿麦克已经长大了
少年闷闷地说,却仍保持着蜷缩在缪斯怀里的姿势。
麦克莫顿可以保护哥哥了……
这句话的尾音消失在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中,他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几乎要把自己嵌进对方的身体里。
远处马戏团的喧闹声隐约传来,但此刻麦克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拥抱的温度,他闭上眼睛,睫毛扫过缪斯的颈侧,像蝴蝶停驻时颤动的翅膀。
五年来第一次,他感到那颗始终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原处。
麦克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着希冀的光,他拽着缪斯的衣袖轻轻摇晃,像小时候讨要糖果时那样,却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固执。
麦克莫顿哥哥就住在马戏团好不好?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缪斯袖口的银扣。
麦克莫顿我的帐篷很大……不,我是说团长准备了新的贵宾帐篷……
缪斯望着少年紧张到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五年前离开时,麦克也是用这样发颤的声音问他归期,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也吹散了那句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缪斯好
这个简单的音节让麦克瞬间睁大了眼睛,他像是没听清般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缪斯的下巴。
麦克莫顿真的吗?不骗我?
缪斯伸手拂去落在少年肩头的橡树叶,指尖掠过他明显宽厚了许多的肩膀轮廓,五年前那个会躲在他大衣里避雨的小男孩,如今已经能轻松将他整个圈在怀里了。
缪斯真的
麦克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他抓着缪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却又立即松开,生怕弄疼了对方似的。
麦克莫顿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伯纳德!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雀跃,却又强作镇定地补充道。
麦克睫毛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远处马戏团的灯光映在他脸上,将那些细小的期待与不安都照得分明。
缪斯看着麦克这副模样,不由得想起多年前那个抱着玩偶、眼巴巴等他讲故事的小男孩,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他伸手揉了揉少年柔软的金发。
缪斯这么着急?
麦克莫顿嗯!
麦克用力点头,发梢扫过缪斯的手腕。
麦克莫顿因为……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落叶。
麦克莫顿因为怕哥哥反悔
暮色中,缪斯看见少年耳尖泛起的红晕,还有那双紧盯着自己的、湿漉漉的眼睛,他忽然明白,这五年的分离在麦克心里刻下了怎样的痕迹。
缪斯感受着怀里少年温热的体温,内心泛起一阵无奈的涟漪,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个过于用力的拥抱里,麦克此刻像只无尾熊般挂在他身上,金发蹭得他下巴发痒。
缪斯(都怪那个可恶的奥尔菲斯!)
这个念头像锋利的冰锥,狠狠刺进他的心脏,若不是那个混蛋,他何至于让麦克苦等五年?
又怎会在重逢时,连最基本的威严都维持不住——此刻被少年死死搂住的姿势,简直像只被幼犬扑倒的大型犬。
他在心底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平静。
他低头看着麦克发顶那个熟悉的小发旋,突然觉得比起所谓的威信,此刻怀里的温度才更真实,至于某个始作俑者……总有秋后算账的时候。
缪斯好
缪斯轻声应道,指尖轻轻擦过麦克眼角的泪痕。
缪斯等你看完我带给你的礼物,我们就去找伯纳德
麦克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麦克莫顿礼物?
他的表情瞬间鲜活起来,像个得到意外惊喜的孩子,却又强忍着雀跃,故作成熟地抿了抿嘴。
麦克莫顿那……那看完马上去?
风吹过橡树叶,沙沙的声响中,缪斯听见自己带着笑意的回答。
缪斯嗯,看完马上去
麦克终于破涕为笑,他抓起缪斯的手腕就跑,金发在晚风中飞扬。
麦克莫顿我带哥哥去看我们的帐篷!
缪斯被他拽得踉跄,却在看清少年侧脸时怔住,他在麦克脸上见到毫无阴霾的笑容,明亮得让满街灯火都黯然失色。
麦克拉着缪斯的手腕穿过暮色笼罩的马戏团营地,煤气灯在他们头顶一盏接一盏亮起,像被惊起的萤火虫,少年雀跃的背影在灯光中拖出长长的影子,与缪斯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宛如某种奇妙的双人舞。
麦克莫顿就是这里!
麦克猛地掀开一顶天蓝色帐篷的门帘,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许多。
角落里立着个精致的橡木衣柜,上面刻满了身高标记——最新的那道划痕已经接近一米八。
缪斯的指尖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突然被麦克从背后抱住。
麦克莫顿从十四岁开始
少年的声音闷在他脊背上。
麦克莫顿每次长高都会刻一道
帐篷里漂浮着柑橘与皮革的气息,麦克表演用的绸缎和抛球垂挂在床头,在晚风中轻轻摆动,像一片凝固的晚霞。
缪斯转身时撞进一片星光里——麦克不知何时点亮了悬挂在帐篷顶的玻璃灯盏,暖黄光晕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金粉。
麦克莫顿哥哥的帐篷在隔壁
麦克莫顿但哥哥的帐篷还没收拾好呢
麦克眨了眨眼睛,睫毛在煤油灯下投出蝴蝶振翅般的阴影,他故意用脚尖碾着地毯边缘。
麦克莫顿就今晚,好不好?
麦克抱住缪斯的腰,金发脑袋蹭在胸口的样子像极了撒娇的幼犬。
缪斯的手指这时却无意间碰到枕头下的镣铐。
缪斯(这是……表演道具?)
远处传来伯纳德醉醺醺的吆喝声,麦克把缪斯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麦克莫顿明天再去说,好吗?哥哥
少年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睫毛在灯光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麦克莫顿现在……哥哥再检查下我的新节目好不好?
缪斯凝视着少年闪烁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询问——仿佛只要他说出半个“不”字,那些精心伪装的乖巧就会立刻碎裂。
麦克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可攥住他手腕的力道已经让袖口的蕾丝镶边变了形,少年湿润的眼睛里盛着蜂蜜般的甜腻,底下却沉着某种缪斯熟悉的偏执——就像五年前那个死死拽着他衣角不肯松手的雨夜。
麦克莫顿哥哥要拒绝吗?
麦克歪着头问,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少年撒娇般蹭他颈窝的动作看似亲昵,实则巧妙封锁了所有退路,缪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帐篷支柱与麦克体温构筑的牢笼里,连影子都被钉死在地毯上交织的花纹样上。
麦克温热的吐息透过衬衫传来,缪斯突然感觉自己正被看似无心的陷阱,一步步逼进早已精心布置的巢穴。
绸缎突然缠上缪斯的手腕,麦克倒退着走向中央的钢索,眼里闪着危险又甜蜜的光,此刻他不再是等待被认领的流浪犬,而是终于等到猎物入网的“驯兽师”。
麦克莫顿哥哥当然会同意的,对吧?
麦克用最柔软的语气说着最不容反抗的请求,听上去分明是就算被拒绝也绝不会松开的决绝,他歪头的角度和小时候讨要晚安吻时一模一样,只是如今这个姿势恰好能让缪斯看清他腰间别着的钢索锁扣。
因为空中飞人的绳索,从来都该牢牢攥在表演者手中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