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纯粹的、毫无偏见的亮光,竟让他心头那积压了多年的阴鸷与冰冷,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松动。
他沉默片刻,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子空天真。
但语气依旧冷硬。
唐雪见怎么就天真了?
唐雪见不服气地跟上子空的步伐,石榴红的裙裾扫过青石板,
唐雪见别带着有色眼镜瞧人……哦不,瞧妖!妖又如何?只要行得正、走得直,是好妖就成!难道生而为妖,就活该被喊打喊杀?这道理放哪儿都说不通!
子空将她的字字句句听入耳中,脚步却未停,只抛下冷硬的一句:
子空那是你还没见过真正的妖。
真正的妖是什么模样?嗜血?残暴?还是像他这般,连至亲血脉都视若仇雠?
这念头如毒刺,在他心底最暗处蛰伏。
晌午时分,醉仙楼人声鼎沸。
唐雪见熟门熟路地要了间临街的雅阁,雕花木门一关,隔绝了外头的喧闹。
跑堂的小二满脸堆笑地递上描金菜单。
唐雪见只草草扫了一眼,葱白的手指便顺着密密麻麻的菜名一路往下点:
唐雪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嗯,这个看着也新鲜、哦,还有这道‘玉带羹’!
她几乎将菜单翻了个遍,末了合上递回去,眉眼弯弯,
唐雪见就这些,劳烦快些上。
小二捧着那沉甸甸的点菜单,眼睛都直了,连声应
万能人好嘞!姑娘公子稍候!
退出时还不忘殷勤地将那扇绘着山水花鸟的楠木门轻轻掩上,隔绝了外间的嘈杂。
雅间内霎时安静下来,只剩窗外隐约的市声和博山炉里袅袅升起的淡薄烟痕。
子空点那么多,
子空的声音打破寂静,他端坐如松,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八仙桌,
子空吃得完?
唐雪见正捏着青瓷茶盏抿了一口香片,闻言放下杯子,答得理直气壮又带点娇憨的理所当然:
唐雪见吃不完啊!
她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的,
唐雪见可看那菜单上的名字都怪新奇的,‘金齑玉脍’、‘雪霞羹’、‘玲珑牡丹鲊’……听着就让人想尝尝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歪头看向对面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带着点好奇的探究,
唐雪见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把没吃过的东西都尝一遍?
子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只有纯粹的好奇与对新鲜事物的热切,毫无矫饰。
他沉默片刻,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子空没有。
口腹之欲?那是无用的东西。
唐雪见撇撇嘴,小声嘀咕:
唐雪见无趣。
不多时,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
门扉开启,香气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入!
鱼贯而入的伙计们手捧朱漆托盘,一道道佳肴流水般摆上宽大的八仙桌。
顷刻间,桌面便被各色玉盘珍碗铺满:
通体莹白如玉的“玉带羹”盛在青玉斗碗里,细如银丝的豆腐丝缠绕着鲜嫩虾仁;
“金齑玉脍”则是一盘薄如蝉翼的生鱼片,铺在碎冰之上,旁边配着金黄细碎的酱料;
“玲珑牡丹鲊”更是巧夺天工,粉白的鱼片层层叠叠堆砌成怒放的牡丹花型,浸在琥珀色的酱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