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流淌在他绷紧的肩背、劲瘦的腰身和翻飞的衣袂上,镀上一层流动的银边,冷硬与凌厉交织成惊心动魄的画卷。
唐雪见倚着楼梯扶手,看得入了神。
鬼使神差地,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溜下最后几级台阶,隐在洞开的门扉阴影里。
指尖无意识地模仿着他拧腕发力的姿势,足尖轻点地面,腰肢随着那枪势的走向微微拧转,月白的衣袂在夜风里无声飘荡。
一招一式,虽徒有其形,却带着一股子认真的笨拙与新奇。
院内枪风猎猎,院内暗影蹁跹。
月光无声,将这一明一暗、一刚一柔的两道身影,奇异地框在同一幅流动的画卷里。
段半夏雪见姐姐?
一声轻唤,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这无声的默契!
二楼西侧房门不知何时开了。
段半夏披着件素色外衫,正欲回房,目光却被楼下门影里那抹月白的身影攫住。
她扶着栏杆,探身轻唤:
段半夏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夜风,落入院中舞枪者与门内模仿者的耳中!
枪势骤停!
子空收枪而立,枪尖斜指地面,气息未乱,唯枪缨在夜风中兀自轻颤。
他侧首,金瞳穿透月色,精准地锁住门内僵住的唐雪见。
唐雪见也像被施了定身咒,保持着半拧腰的古怪姿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唐雪见呃,睡不着,想学两招防身。
她讪讪地放下手臂,指了指院中,
唐雪见就照猫画虎,偷偷学点子空的本事。
她目光转向楼梯上的段半夏,带着点被抓包的窘迫转移话题,
唐雪见半夏,你怎么也还没睡?
段半夏扶着楼梯,缓步而下。
清辉照亮她脸上未散的忧色,眼神有些飘忽:
段半夏我……
她刚欲开口,目光触及院中那道沉默的墨影,又咽了回去。
此时,子空已提枪走入院门。
玄铁枪身带着未散的寒意,他目光掠过段半夏略显苍白的脸,落在她身上那件明显是临时披上的外衫,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子空你们谈完了?
原来如此!
唐雪见瞬间恍然。
唐雪见定是段半夏去寻久宣夜说话,子空这才避了出来,将这寒夜庭院作了练武场。
段半夏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段半夏嗯,说完了。
她声音低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目光却忍不住又飘向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清冷的月光流淌在三人之间,院中山风掠过树梢,发出细碎的呜咽。
子空不再多言,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
那目光,如同掠过水面的飞鸟,在她身上那件单薄的月白色寝衣上一触即离,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子空你也早些歇息。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夜露般的微凉。
语毕,便不再停留,提着那柄冷硬的长枪,转身踏上通往二楼的木梯。
脚步声沉稳,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疏离。
段半夏站在原地,视线在子空离去的背影和唐雪见之间犹疑地徘徊了片刻,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某种无形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