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叶若依的玄铁靴踏碎丹墀薄霜,手中提着的青州镇抚使头颅仍在滴落靛蓝妖血。
那血珠在距龙纹毯三寸处蒸腾成气,被殿柱蟠龙浮雕吸食殆尽。
"陛下可知为何妖物只敢附身朝臣?"她将契书拍向九龙壁,暗河密文与龙气碰撞出金色火星,"因这紫宸殿的禹王鼎,镇着萧氏先祖斩蛟所得的蜃龙逆鳞。"
萧楚河搁下朱笔时,袖口金线刚好勾勒出她契书上的缺口方位。
三日前户部失踪的盐税册页,此刻正在龙气中显形为半幅海疆图。
"叶卿漏夜前来,总不会只为讲解镇国秘辛。"他指尖轻叩案头玉镇纸,十二道水纹顺着青玉脉络游走,恰好拼出她袖中暗藏的漠北军报密语。
叶若依将冰鉴推向龙案,寒气在青铜盖顶凝出三年前琅琊山暴雨夜的卦象。
当第十七颗水珠坠地时,鉴中浮现工部尚书与妖物交易的虚影——那妖物始终与禹王鼎保持着三丈距离。
"这些秽物虽不敢近龙气,却能借人身种下引子。"她抽出发间桃木簪,簪尖挑破虚影腰牌,露出内层刻着的东海潮纹,"比如让工部在修缮宗庙时,把镇魂钉换成噬灵珊瑚。"
五更鼓穿透琉璃窗,她忽然将契书覆在御赐茶汤上。
水汽蒸腾间显出新科举子名录,其中七人祖宅方位连成北斗吞月煞:"明日殿试,这几位才子的策论里...怕是会多出些不属于人间的治河方略。"
萧楚河振袖扫落茶盏,碎裂的瓷片中迸出二十八个妖文。
叶若依早已撑开暗河特制的鲛绡伞,任那些字符在伞面灼烧成边境布防图的漏洞标记。
"三日后春祭,陛下不妨将祭酒换成漠北雪水。"她收伞时甩出的水痕,正落在禹王鼎缺失的鳞片上,"毕竟用妖物酿的醴泉浇灌龙脉,容易惊动鼎下那位老朋友。"
卯时初刻,第一缕天光刺破殿顶阴阳鱼。
叶若依退至门阈时,契书突然显出血色谶语。她不着痕迹地抹去预言,余光瞥见萧楚河正在摹写她破阵的手法——与少时他们在观星台推演的棋局别无二致。
...
未时三刻,新科举子鱼贯入殿。
第七位青衫书生展开治河策时,宣纸边缘的潮痕正与她袖中东海舆图吻合。
"以珊瑚筑堤?"萧楚河朱笔悬在妖文隐现的"以妖制水"四字上方,忽然将策论抛向禹王鼎。
纸张遇龙气自燃,显出血色妖文组成的海疆要塞图。
叶若依的契书适时展开,吞噬妖火的同时拓下图谱。
七名举子突然暴起,指尖生出噬灵珊瑚枝,却被早已候在梁间的暗河卫用桃木弩箭钉穿琵琶骨。
"陛下圣明。"她走出阴影,玄铁靴碾碎满地珊瑚碎屑,"这七处要塞的布防,倒与三日前诛灭的沙蝗妖巢穴方位一致。"
萧楚河把玩着镇纸玉虎,突然将其掷向殿外日晷。
晷针转动投下的阴影,恰与叶若依契书上的妖血轨迹重合。
辰时正,太庙青铜门轰然洞开。
叶若依立在祭坛东南巽位,看着萧楚河手持漠北玄冰鉴走上天阶。
当雪水注入禹王鼎的刹那,鼎身缺失的鳞片突然映出北斗七星的倒影。
"陛下,该念祭文了。"她指尖轻弹契书,暗河密文悄然替换了礼部准备的祷词。
萧楚河诵到"溟海归墟"时,鼎中雪水突然凝结成三年前琅琊山暴雨的形状——正是工部尚书埋下噬灵珊瑚那夜的场景。
观礼百官中,几道身影忽然抽搐。
叶若依转动发间桃木簪,簪尾射出的银丝精准刺入他们后颈。
当扭曲的妖影从七窍逸出时,禹王鼎骤然迸发青光,将妖物吸入鼎内化为二十八颗盐晶。
萧楚河端起祭酒樽,琥珀色液体里浮着暗河特制的诛妖符:"叶卿这替换贡品的手艺,倒是比少时偷换夫子戒尺更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