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台上,仙霭缭绕,灵气沛然。
冥夜独立其上,玄色衣袂在微风中轻拂。
他面色复杂地望向远方,目光所及之处,并非记忆中的仙阙楼阁、虹桥飞殿。
那里,曾经是上清神域的核心所在,是战神征战归来休憩之所,是师长同袍谈玄论道之地。
如今,却矗立着一座他从未见过的、恢宏至极的庞大庭宇。
那庭宇气象万千,非金非玉,非石非木,通体流转着淡漠而威严的法则光辉,其规模与威仪,远胜昔日上清神域何止万千。
它静静地存在于彼方,仿佛已与天地根基融为一体,亘古如此,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过去的痕迹。
时光的长河,果然无情,冲刷掉了一切熟悉的过往。
正当冥夜心中感慨万千,思绪纷乱之际,一位仙人自云端漫步而来。
其人周身仙光内蕴,气息清静自然。他行至冥夜身前,拱手一礼,声音平和:“恭贺仙友,历劫归来,重返仙界。”
冥夜收敛心神,郑重回礼:“多谢仙友。在下冥夜,见过仙友。”
他暗自打量对方,心下更是惊叹。眼前这位仙人,周身灵气之清冽纯粹,竟是他生平罕见,宛若天地初开时最本源的一缕清气所化,通透无比,竟完全看不出其本体为何物,修为显然深不可测。
冥夜心中不由再次感慨:沧海桑田,时移世易。没想到万万载轮回之后,仙界已发展至如此境地,连前来接引的仙者,都拥有如此非凡气象,灵气纯粹若此,实乃罕见。
那仙人似是不知冥夜心中波澜,依旧平和道:“既如此,便由我为冥夜仙友略作引导,介绍一番现今仙界格局。”
“有劳仙友。”冥夜点头,将那份物是人非的怅然压下心头,准备随这位仙人而去,了解这个对他而言已然全新的世界。
两人身影先后化作清光,消失在升仙台边缘。
而就在他们离去后不久,原本渐渐平复的升仙台上,异变陡生。
台心处汇聚的浓郁仙灵之气忽然再次剧烈涌动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凝聚、散开、又再次凝聚……如此反复数次,极不稳定,像是在挣扎着塑形成功,却又屡屡失败。
最终,那团躁动不安的灵光猛地一颤,强行坍缩、凝聚,一道人形终于艰难地显现出来。
仙光缓缓散去,露出其中身影——
那面容,竟与方才离去的冥夜,一般无二。
只是,这新凝聚的身影周身的气息,却截然不同。
少了几分历经磨难后的沉凝与刚毅,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阴郁与偏执,眼底深处,更藏着一丝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痛苦与戾气。
他茫然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升仙台上,环顾四周,眼神空洞而困惑,仿佛一个迷失方向的残魂。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仙界。
“桑酒……桑酒……”
嘶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血泪般的执念。
这个名字是他沉沦黑暗时唯一的光亮,也是加剧他痛苦的毒药。
在那个失败的分世界里,他失去她太惨烈,那份悔恨与绝望早已扭曲成深入骨髓的疯狂与执著。
他根本未曾留意周身环境与记忆中的仙界有何不同,也完全忽略了刚才是否有人离去。
他那混乱的、只聚焦于一点的意识里,只有一个燃烧的念头——回到玉倾宫,桑酒在那里等着他,一定还在那里!
“冥夜”跌跌撞撞地走下升仙台,脚步虚浮,却带着一种偏执的坚定。
他循着记忆里无比熟悉的方向,朝着那片如今已被天道庭宏伟建筑群所覆盖的区域蹒跚而去。
沿途仙景瑰丽奇绝,远胜昔日上清,廊桥上走过的仙侍衣袂飘飘,气息纯净,皆好奇地看着这个衣着略显古旧、神色癫狂、气息混乱不堪的“仙友”。
但他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的世界早已缩小到只剩那条通往“玉倾宫”的路。
终于,他穿过层层云阶,绕过清泉流瀑,抵达了一片极为开阔的云台。
云台尽头,是一座散发着浩瀚法则威压的殿宇,气象万千,门匾之上,以天道符文书写着三个蕴含无上威严的大字——虽然他不认识,但那绝非“玉倾宫”。
然而,在他扭曲的认知里,这里就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玉倾宫!他的家!桑酒所在之地!
“桑酒!我回来了!”他嘶喊着,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不管不顾地就要朝着那庄严的殿门冲去。
这里,如今乃是天道庭的一处重要议事厅,平日里皆有修为高深的仙将守卫,以防闲杂人等扰扰清净。
几乎在他靠近的瞬间,两名身着银甲、手持萦绕法则仙纹长戟的守卫便如同凭空出现般,拦在了他的面前。他们的声音冰冷而充满戒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站住!此乃天道庭重地,闲杂仙等,不得擅闯!”
“冥夜”的脚步被阻,他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瞪着守卫,仿佛他们是阻隔他与桑酒相见的仇敌。
“滚开!”他厉声喝道,周身那并不稳定、却带着分世界战神戾气的力量波动起来,“我要见桑酒!她就在里面!让我进去!”
守卫眉头紧锁,看出此人神志似乎不清,但职责所在,绝不能让他惊扰天道庭。
他们的长戟交叉,封锁去路,语气更加严厉:“此地没有你要找的人!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等依律拿下!”
“胡说!她就在里面!玉倾宫是我的仙府!你们是谁?竟敢拦我?!”分世界冥夜的执念彻底压过了理智,他竟不顾一切地催动力量,想要强行突破。
守卫见状,不再多言,仙戟之上光华大盛,强大的禁锢仙术瞬间发出,化作流光锁链,直朝“冥夜”束缚而去。
一场冲突,眼看就要在这庄严肃穆的天道庭外爆发。
而高天之上,观世镜前,天欢那漠然的视线或许刚刚从六界某个角落移开,恰好落于此地。
她静默地注视着下界那微不足道的骚动,看着那个因异世残响而凝聚的魂魄,如同扑火飞蛾般,撞向早已物非人非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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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冥夜”是经历了一切的冥夜,对桑酒是占有欲最强的时候,是已经入魔的冥夜。现在还因为是残魂精神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