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愈急。
苏暮雨撑开伞，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明日……属下陪大家长去凉城。”
——此去，是救慕名策的命。
还是……送他去死？
他自己也不知道。
凉城的雪，下得绵密。
药庐中，花楹指尖捻着一枚青黑色的毒丹，在烛火下细细端详。白鹤淮坐在她对面，正将一株雪灵芝碾碎成粉，两人之间摆满瓶瓶罐罐，药香与毒息交织，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忽然，花楹指尖一顿，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怎么了？”白鹤淮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花楹将毒丹丢进瓷瓶，漫不经心道：“有客人来了。”
白鹤淮正想追问，药庐的门已被推开——
风雪卷入，一道修长身影踏入。
墨色长衫，苍白面容，黑伞斜倚肩头，伞沿下露出一双冷峻如霜的眼。
白鹤淮眨了眨眼，脱口而出：“这男人长得真好看。”
苏暮雨脚步微滞，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么直白的评价。
花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鹤淮这性子，和水幕里看到的苏楹楹还真像。
可爱，甜美，还带着几分娇蛮。
哎……失算了。当初怎么没想到这点？要是早知道，就该让白鹤淮“闭关”个一年半载……
花楹暗自思忖着，抬眸时，却正对上苏暮雨的视线。
观影厅昏暗，上次见他时，只瞧了个模糊轮廓。如今细看，他眉眼如刀裁，眸色沉静如深潭，肤色冷白似雪，整个人像一柄出鞘半寸的剑，锋芒隐而不露。
——倒是比幻象里更……
花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指尖微微蜷了蜷，故作冷淡地移开目光。
苏暮雨却仍看着她。
在他的记忆里，花楹乌发雪肤、神色疏离的神女仙姝模样。可此刻，她唇边那抹未散的笑意，竟让她整个人鲜活起来。
像冰原上忽然绽开的雪莲。
冷冽，却动人。
白鹤淮瞅瞅花楹，又瞅瞅苏暮雨，眼睛亮晶晶的，忽然觉得——
这两人，有动静！
她甚至想抓把瓜子，慢慢看戏。
雪落无声，凉城的夜色被灯火映得朦胧。
苏暮雨站在药庐中央，墨色衣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宗主，在下想请辛百草的小师叔……救治大家长。”
他抬眸看向花楹，眼底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
——她知道慕名策的情况，知道苏昌河的野心，更知道……他此刻的请求意味着什么。
若她阻止，他该如何？
若她趁机对慕名策出手，他又该如何？
傀的职责与私心在胸腔里撕扯，可他的神情依旧冷峻，仿佛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塑。
花楹闻言，却只是轻轻挑眉，伸手扯了扯正露出促狭笑容的白鹤淮：“这位就是你要找的辛百草小师叔。”
苏暮雨瞳孔微缩。
——眼前这个眉眼灵动的少女，竟是传闻中医术通神的白鹤淮？
白鹤淮笑嘻嘻地挽住花楹的手臂：“救人可以呀——”她眼波流转，“不过楹楹要陪我一起去。”
苏暮雨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们相挽的手臂上。花楹的衣袖被扯得微微皱起，露出一截霜雪般的手腕。他本该反对这个提议，可话到嘴边，却变成沉默的颔首。
城西小院隐在深巷尽头，青瓦上覆着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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