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夜20

花楹侧目，看见少年被烟火映亮的侧脸，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深藏的执念。

她轻笑：“好啊，到时候给你涨工钱。”

臣夜抿唇，耳尖微红：“……不是为这个。”

“知道。”花楹懒洋洋地伸个懒腰，“是为给我当牛做马，对吧？”

臣夜气结，却见她忽然凑近，指尖拂过他肩头的落雪：“活着回来就行。”

她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出奇，像是看透他所有未出口的誓言。

烟火炸响，新岁已至。

臣夜悄悄攥紧拳头。

——等手刃仇人，等寻回兄长。

他一定会回到这座亮着灯笼的阁楼，永远陪在她身边。

年节刚过，茯苓便离开了忘川阁。

她一路向南，脚步越来越慢，直到宁安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她终于停了下来。

——第六年了。

她站在城外的山坡上，远远望着那座熟悉的城池。城墙依旧高耸，街道依旧繁华，可她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如今的她，还是白曦吗？

—父亲还会认她吗？

妹妹……还会笑着叫她姐姐吗？

茯苓深吸一口气，最终没有进城，而是转身去了城中最热闹的茶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城主府的大门。

店小二送上热茶，她捧着茶盏，指尖微微发颤。

“城主巡城——”

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茯苓猛地抬头。

城主府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一队侍卫整齐列队而出，而走在最前方的，正是她的父亲——白荀。

五年不见，他的鬓角已染上霜色，骑着马的身姿挺拔，眉目间威严不减。茯苓的喉咙发紧，几乎要站起身，却又硬生生忍住。

她该说什么？

“父亲，我回来了”——可她现在这副模样，还算得上是他的女儿吗？

正恍惚间，一道活泼的身影从府门内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爹！等等我！”

少女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发间簪着支银铃步摇，跑动时叮咚作响。她三两步追上白荀，笑嘻嘻地挽住他的手臂：“我也要去！”

那是妹妹！

茯苓的指尖猛地攥紧茶盏，热茶溅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妹妹长高了，眉眼更明媚了，笑起来时依旧像小时候那样，眼睛弯成月牙。她看起来过得很好，没有因为姐姐的失踪而消沉，反而更加朝气蓬勃。

茯苓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该高兴的——白烁没有被她的离开影响，依旧活得灿烂。

可心底却又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如果没有她这个姐姐，白烁是不是……根本不会难过？

白荀揉了揉白烁的脑袋，笑着说了什么，父女二人并肩向前走去，渐渐消失在街角。

茯苓仍旧坐在窗边，茶已凉透。

店小二过来添水，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没事吧？”

茯苓回过神，摇了摇头，放下茶钱，起身离开。

走出茶楼时，雪又开始下了。

她站在熙攘的街道上，望着城主府的方向，许久，终于转身。

忘川阁内，炭火轻响。

臣夜站在窗边，手中握着一封刚收到的信笺，指尖微微收紧。

“茯苓去了宁安城。”红绡一边拨弄算盘一边说道，“希望她能早些放下心结，和家人团圆。”

臣夜一怔，眼神微动。

——宁安城。

他沉默片刻，将信笺放回匣子中，转身走向药房。

花楹正倚在软榻上翻看一本古籍，见他进来，头也不抬地说道：“听说你哥哥也在宁安城。”

臣夜脚步一顿，抬眸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