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朝暾初露,天机阁的玉阶上凝着薄霜。
花楹推开星象室的门,黑袍下摆扫过门槛时顿了顿——门槛边蹲着个暗红身影,发尾银饰在晨光里叮当作响。
“祭司大人早。”少年仰起脸,眼尾金纹随着笑意漾开,手里还捧着个冒着热气的药盏,“我煎了月华草。”
花楹看着药盏边缘可疑的焦黑痕迹,沉默地接过。药汁入喉,苦得她指尖微微一颤。
“下次放三片意草。”她转身走向星盘,黑袍翻涌如夜雾,“还有,别蹲在门口。”
“知道啦。”少年拍拍衣摆站起来,暗红蟒纹长袍下摆在石砖上旋开。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腰间银链随着步伐轻响,“今天要教我看星轨吗?”
“不教。”
“那要我帮您整理玉简吗?”
“不用。”
少年也不恼,就倚在星盘边看她占卜。目光从她执罗盘的指尖,游走到垂落的发丝,最后停在她颈侧时隐时现的月牙纹上。那妖纹比昨夜更清晰了些,像道银色的伤口。
花楹忽然抬头:“看够没有?”
“没有。”他答得坦荡,金瞳里盛着晨光,“祭司大人真好看。”
星盘上的银砂突然乱了轨迹。
正午的阳光穿过琉璃瓦,在藏书阁投下斑斓光斑。
花楹踮脚去取最高层的竹简时,身后突然笼下一片阴影。少年不知何时贴得这样近,手臂越过她头顶,轻易够到了那卷竹简。
“给您。”他低头时,发间银饰擦过她耳畔,带着松木香气。
花楹接过竹简,指尖与他相触的瞬间,少年突然"嘶"了一声。
“怎么?”
“没事。”他把手背到身后,眼尾却委屈地垂下来,“就是早上煎药时烫的……”
花楹捉住他手腕。少年掌心赫然两道红痕,边缘还泛着水光。她蹙眉,指尖凝出生机力量——
绿色的灵力很快让红痕消失。
“笨。”
少年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说:“祭司大人的睫毛真好看!”
花楹手下一重,他疼得咧嘴,却笑得愈发灿烂。
子夜时分,花楹提着鲛灯巡查结界。天机阁的千级石阶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像道通往星空的梯子。
身后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已经跟了许久。
“回去。”她头也不回地说。
“夜里凉,我给您挡风。”少年裹着暗红大氅追上来,衣摆扫过石阶上的夜露。他确实把风口挡得严严实实,发尾银饰在风里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花楹不再理他。走到风口处的玉阶时,忽听得身后脚步一乱。少年扶着石壁,脸色煞白,金纹都暗淡了几分。
“逞能。”花楹将鲛灯塞进他手里,“新愈的经脉受不住夜露寒气。”
少年冰凉的指尖擦过她手背:“那祭司大人还天天半夜出来……”
灯影里,花楹的侧脸被暖光柔化了轮廓。她没抽回手,任由他借着搀扶的由头紧紧挨着,一路走回寝殿。
观星台上,少年第无数次试图偷喝花楹的酒。
“再伸手就剁了。”花楹翻动星图,蛛丝从袖中游出,把酒壶缠得更紧些。
少年托着腮看她,暗红衣襟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锁骨上未愈的伤痕:“祭司大人,您为什么总是一个人看星星?”
“清净。”
“现在多个人陪您,不好吗?”
花楹抬头。少年眼里的金纹在星光下流转,像两条小小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