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不论是剧情还是那个雨夜,罗盘里预见的本该是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随你。”她转开视线,却把酒壶往他那边推了半寸。
少年眼睛一亮,正要伸手,又被拦住。
“只准抿一口。”
他低头就着花楹的手啜饮,唇瓣擦过她指尖。酒很辣,辣得他眼眶发红,却舍不得放开那只冰凉的手。
“好喝吗?”
“好喝。”他仰头看她,喉结上还沾着酒液,“祭司大人碰过的,都甜。”
花楹眼神微眯,猛然抽回手。少年却像看不到一般,噙着笑意。
晨光透过纱窗落在药炉上时,花楹发现小蜘蛛已经痊愈了。
他蹲在炉前扇火,暗红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那里再没有蜘蛛妖纹时隐时现的痕迹。晨光描摹着他的轮廓,将发尾银饰镀成金色。
“祭司大人!”他转头时银铃轻响,献宝似的捧起药盏,“今天一点都没煎糊!”
花楹接过药盏。少年指尖残留的温度透过瓷壁传来,烫得她微微蹙眉。这半月来,他总找各种理由赖在天机阁,不是学配药就是缠着她教星象,笨拙又固执地挤进她独行千年的岁月里。
她不是没有动容。只是……
“伤好了。”她突然说。
少年扇火的手一顿。
“明日你就离开天机阁。”
药匙掉在地上,清脆一声响。少年弯腰去捡,暗红衣摆铺开:“……我能留下吗?”
他猛地抬头,眼尾金纹被水光晕染开:“我会很乖的,我可以帮您整理星图、煎药、守夜……”
花楹看着这个才化形不久的妖族少年。他眼里盛着毫不掩饰的眷恋,像捧着一腔赤诚要献给她,却不知这炽热会灼伤谁。
“你太小了。”她转身整理药柜,黑袍隔绝了他的视线,“天机阁不留外人。”
少年突然从背后抱住她。
这个拥抱很轻,轻得像片落叶沾上衣袍,却让花楹僵在原地。她颈侧妖纹微微发烫,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已经三百岁了……不是小孩子……”
花楹垂眸。少年环在她腰间的手在发抖,却小心地没有勒疼她。这样克制的拥抱,比他任何直白的话语都更让人心软。
“松手。”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少年摇头,发间银饰蹭过她后背:“您明明也喜欢我跟着……昨夜还让我喝您杯里的酒……”
“那是你偷喝的。”
“今早还帮我梳头发……”
“是你说自己缠的蛛丝解不开。”
少年把脸埋在她背上,声音闷闷的:“那您为什么赶我走?”
花楹沉默良久。药阁里只有炉火噼啪声,和少年压抑的呼吸。
“你还太小。”她最终说,“分不清感情。”
“可你又不是我,”少年突然转到她面前,金瞳里燃着她从未见过的火光,“你怎么知道我不……”
他的话戛然而止。花楹的指尖正轻轻点在他眉心,月华之力流转,将他定在原地。
“别说傻话。”她收回手,衣袖扫过他僵硬的指尖,“去收拾行李。”
子时的天机阁,月光如霜。
花楹独坐观星台,酒盏里的月华酿已经见底。她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颈侧妖纹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身后传来刻意放重的脚步声。
“不是让你……”她回头,声音却卡在喉间。
少年站在石阶尽头,华丽长袍换成玄色衣衫,发间银饰尽数取下,只束了条缎带。他怀里抱着个包袱,看起来像只被雨淋湿的雏鸟。
“我来道别。”他声音很轻,“明日一早就走。”
花楹握紧了酒盏。
少年慢慢走近,在她三步外停下:“祭司大人能再给我一滴酒吗?就当...饯别礼。”
夜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湿漉漉的金色眼睛。
酒盏倾斜,一滴琥珀色的液体落在少年掌心。他低头舔去,舌尖擦过掌纹的样子莫名让花楹移开视线。
“好苦。”少年皱眉,“比药还苦。”
“月华酿本就……”
她的话被一个拥抱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