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玉颜坊新出的胭脂很是不错。”谢危忽然开口,“殿下可曾用过?”
沈楹衣指尖微紧,抬眸看他:“少师也对胭脂水粉感兴趣?”
谢危轻笑:“只是好奇,能画出那般精巧花钿的胭脂,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那人定然心灵手巧。”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推到她面前:“今日恰巧得了一盒,想着或许合殿下眼缘。”
沈楹衣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白玉梅花簪——与她发间那支几乎一模一样,唯独花蕊处一点朱砂,艳得惊心。
“少师这是何意?”她声音微冷。
谢危眸色深深:“不喜欢?”
沈楹衣忽然起身,雪白的袖摆拂过石桌:“本宫还有佛经要抄,少师请自便。”
谢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那里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
“殿下。”他突然唤道,“听说你惯用的发簪是当年定国公世子所赠?”
沈楹衣脚步一顿。
“旧人已逝,您可否考虑旁人?”
寒风卷着梅香掠过亭台,吹起她鬓边一缕青丝。
“旁人?你指的是你自己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谢危的心提到半空。
回府的马车上,剑书忍不住嘀咕:“先生,您不是说去问清楚长公主的谋划吗?怎么……”
谢危闭目养神:“闭嘴。”
袖中的玉簪硌得他生疼。
他今日分明是去试探她的筹谋,为何最后却……忍不住去试探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暮色沉沉,佛寺禅房内只点了一盏青灯。
燕敏握着沈楹衣的手,指尖微微发颤:“楹衣,我听说……太子少师谢危今日赠你玉簪?”
沈楹衣神色未变,只轻轻抽回手,继续抄写经文:“母亲多虑了,我并没有接受。”
“那谢少师……”燕敏犹豫片刻,“听说是个极好的,你若……”
“母亲,”沈楹衣搁下笔,抬眸时眼底一片清冷,“楹衣说过,如今只想陪着母亲在这佛寺待着,并不想嫁人。”
烛火噼啪一声,映得她眉眼如霜。
燕敏眼眶倏地红了:“是母亲拖累了你……是我儿没福气……”
“母亲,你多虑了。”沈楹衣突然打断,目光扫过窗外——青黛会意,悄然退出去守着。
燕敏啜泣着,沈楹衣想起这十数年相伴,早胜过血脉亲情。
她转而握住燕敏枯瘦的手,声音放柔:“楹衣心甘情愿。”
夜深人静时,沈楹衣独坐窗前。
月光如水,照在那支白玉梅花簪上——手艺生涩,可玉质极好,花瓣薄如蝉翼,花蕊一点朱砂艳得刺目。
她不得不承认,谢危确实符合她对夫婿的所有期待:
才冠京华,智谋无双,连那张脸都生得极好......
可惜——
情爱哪有权利香?
她轻嗤一声,将玉簪扔进妆奁最底层。
未得至尊之位前,她绝不会为任何人分心。更何况……
沈楹衣眯起眼,指尖轻叩窗棂。
谢危此人,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他看似是皇帝近臣,可沈楹衣看得出他绝非表面那般清风霁月。
更何况——她还不知道那个多疑成性的病秧子,怎会突然对谢危言听计从?
还有——
谢危绝对不是忠臣。
那他效忠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