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桩婚事是皇帝乱点鸳鸯谱,害得清风霁月的谢少师平白遭了冷落。
离宫时,谢危在轿中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唇角微勾。
皇帝那副"愧疚又得意"的模样,早在他预料之中。
“回府。”谢危慢条斯理轻声吩咐着,他暗自思忖,稍后该换哪一套衣袍,更能哄得殿下垂怜。
夜色深沉,少师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谢危"端坐案前,手持一卷书册,眉目清冷,偶尔提笔批注,举手投足间尽是那位太子少师的从容气度。
——若非刀琴和剑书亲眼看着她用各种工具在脸上摆弄,几乎要以为眼前之人就是自家先生。
“咳……”白芷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模仿谢危的语调,“刀琴,茶。”
一摸一样的声音让刀琴嘴角一抽,默默递上茶盏,眼神复杂。
剑书抱着剑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只憋出一句:“……姑娘,您要不要歇会儿?”
“没规矩,叫我先生。”白芷摆摆手,继续低头"办公",唇角却忍不住翘了翘——能扮成那位高高在上的谢少师,还挺有意思的。
更漏滴尽,已是三更天。
白芷终于放下手中的笔,缓缓起身,推开书房那扇雕花木门。夜风拂面而来,凉意渗入肌肤,让她略微清醒几分。
她穿着内增高鞋迈步走在廊下,一步一停之间,竟与谢危惯有的从容仪态如出一辙,连衣袂微扬的弧度都似乎带着几分相似的优雅。
她缓步往后院走去,刀琴和剑书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推开寝室门,白芷没有走向内室的床榻,而是径直躺在外间矮榻上。
“我就睡这儿。”她压低声音,“你们看着点,万一有人夜探,发现床上没人就糟了。”
刀琴皱眉:“可这榻太硬……”
“无妨。”白芷摆摆手,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为了公主的幸福,我睡地板都行。”
剑书:“……”
刀琴:“……”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廊下,刀琴和剑书一左一右守在书房外。
“你说……”剑书憋了半天,“先生这会儿在公主府做什么?”
刀琴面无表情:“闭嘴,站岗。”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夜风拂过,隐约传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房内,白芷裹着谢危同款外袍,睡得正香。
而与少师府一墙之隔的公主府内,夜色如墨,灯火零星。
花厅里,烛火轻晃,映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密折文书。沈楹衣端坐案前,朱笔批阅,眉目沉静如霜。谢危斜倚在她身后的软榻上,一手执书,一手自然地环在她腰间,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腰侧的衣料。
“这份密报兵部侍郎周廷,贪污受贿。”沈楹衣轻嗤一声,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凌厉的痕迹,“既收了薛家的礼,又与平南王有勾结。”
谢危低笑,他记得这个人,是他两年前提议平南王招揽的官员之一。
下巴抵在沈楹衣肩头,谢危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弹劾,”她笔锋一顿,淡淡道,“正好腾出位置,安插我们的人。”
谢危眸中闪过一丝赞赏,忍不住在她耳垂轻吻一记:“殿下杀伐决断,有帝王之相。”
沈楹衣斜睨他一眼:“谢少师,你花言巧语为哪般?是在给自己谋好处?”
“自然是真心夸夫人。”他笑意更深,手臂收紧,“为夫与有荣焉。”
当然,若有“好处”,他并非柳下惠,也是不会拒绝的。
“公主。”青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刻意压低,“门房收到平南王给您的密信。”
沈楹衣眉头微蹙,谢危已顺势从她手中抽走朱笔,替她将最后一份文书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