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看了良久,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辫梢的银饰:“知道了。”
夜风掠过枝叶沙沙作响,陈皮收回触碰银饰的手,转而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随手抛给花楹。
“酱牛肉,”他漫不经心道,“福寿斋新出的口味。”
花楹接过,油纸还带着余温。她抬眸看他:“大半夜翻墙,就为送这个?”
陈皮耸耸肩:“顺路。”
月光下,少年轮廓分明,眉宇间的戾气似乎被夜色柔化了几分。
后半夜,一列诡秘的火车悄然滑入长沙站,刺耳的摩擦声惊醒在值班室沉睡的守夜人。
守夜人顾庆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心底升起一丝疑惑。他披上外套,踩着冰冷的地面走向那辆突兀进站的列车。
昏暗的灯光下,车窗覆满厚厚的灰尘,仿佛多年未曾有人触碰。顾庆丰伸手抹去灰尘,目光穿过模糊的玻璃——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具悬挂的尸体,苍白而扭曲。他被吓得浑身一震,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隐玉轩的账房内,烛火彻夜未熄。
花楹执笔蘸墨,在账册上勾画出一道道旁人看不懂的记号。自加入组织后,她便将典当行的收益尽数换成了盘尼西林——这种能救命的西药,在黑市上价比黄金。
“三小姐,”管事捧着木匣进来,“您要的青铜马车送到了。”
花楹搁笔,指尖抚过匣中那尊汉代青铜马车。马车轮毂中空,车舆暗藏夹层——这是她特意寻来的古物,经能工巧匠改造后,夹层可藏二十支药剂而不露痕迹。
“备车,”她合上匣盖,“明日随我去趟博物馆。”
三日后,长沙《晨报》刊登了一则消息:
【隐玉轩典当行慷慨捐赠汉代青铜马车,将于下周启程赴华北文物巡展。】
报道旁的照片里,花楹一袭月白旗袍站在博物馆前,发间蓝丝带随风轻扬,笑容温婉得体。无人知晓,那辆即将北上的青铜马车轮轴里,正静静躺着三百支盘尼西林。
烛火摇曳,密室内的空气凝滞而沉闷。
花楹将路线图推向林晏,指尖在山谷处重重一点:“车队过徐州后,会有人伪装劫道。届时还望同志接应。”
林晏眼眶泛红,猛地站起身向她敬礼,声音哽咽:“霍锦书同志,我代表组织感谢你!”
“比起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同志们,”花楹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神色平静,“我所做的微不足道。”
送走林晏后,花楹独自坐在案前,指尖轻敲账本。想到前线缺医少药的惨状,她眼神渐深——或许,该动用空间里那些金砖了...
"哗啦——"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花楹眼神一厉,推开窗的瞬间却对上一双熟悉的漆黑眼眸。
陈皮蹲在墙头,九爪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挑眉看她,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在想什么?”
花楹随口道:“想情郎。”
陈皮眼中阴鸷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扬起痞笑:“哦?是谁这么有福气?”
花楹瞥他一眼——这人怎么如此无赖?
就这一眼,却让陈皮浑身酥麻。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她根本没什么情郎,这些话都是逗他的。
可她愿意逗他,从没逗过别人……
这怎么不算是偏爱?
想到这里,陈皮的心里像喝了十斤蜜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