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雪落山庄的窗棂积了层薄霜,萧瑟拢了拢狐裘,指尖在窗上划开一道水痕。远处山峦的积雪正在消融,露出斑驳的褐色山脊。
“庄主,东厢房的瓦片又漏了。”伙计搓着手哈气,“这月已是第三回……”
萧瑟望着掌心所剩无几的铜钱,忽然想起昔日在天启时,自己随手赏人的金叶子都能买下整座客栈。他指尖一弹,铜钱稳稳落在伙计手中:“先补着。”
寒风卷着雪粒扑进窗来。一只信鸽忽然落在窗台,爪上绑着的密信被冻得发硬。
他解下信鸽腿上的密信,指尖触及冰凉的绢纸时微微一颤。字迹工整如刀刻:
[白王跪请三日,拒婚户部侍郎女]
雪粒扑簌簌落在信纸上,萧瑟却恍若未觉。他眼前浮现出花楹的模样——那年桃林,她踮脚为二哥别桃花的模样,发间银铃在春风里叮当作响。
父皇啊父皇……
他忽然低笑出声,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字迹。当初宫宴上,父皇特意将花楹的席位安排在他身侧,席间三番五次夸赞她。所有人都猜到圣意,却都默契地装作不知——包括他自己。
“庄主?”伙计抱着新瓦片站在廊下,“可要温酒?”
萧瑟摆摆手,任信纸被寒风卷走。
喜欢吗?他自然是喜欢的。
那个会在他练剑时偷偷翻白眼的丫头,那个在宫宴上装睡躲赐婚的丫头,确实让他心动过。可当看到她从树上跳下刻意扑向二哥时,他便懂了她的心意。
寒风突然变得刺骨,卷着信纸飘远,萧瑟的指尖还残留着绢纸冰凉的触感。他望着远处苍茫的雪山,忽然想起师父说过那夜若不是阿楹,他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庄主,酒温好了。”伙计捧着粗瓷酒壶站在门外。
萧瑟接过酒壶,劣酒的辛辣冲入喉头。他忽然很想问问父皇——是不是皇权之下,皆是棋子?
所以琅琊王叔被污谋反,而二哥和阿楹不能终成眷属……
雪粒扑打在窗纸上,簌簌如私语。萧瑟想起最后一次见阿楹,是在被贬离京那日。那丫头躲在宫墙拐角,发间的银铃被风吹得乱响。他本想道别,却见她转身跑向匆匆赶来的萧崇……
酒壶突然变得很沉。萧瑟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倒影,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如今只剩倦色。十三岁入自在地境,十七岁达逍遥天境,曾经的天之骄子,现在连修补屋顶的铜钱都要精打细算。
"砰"的一声,酒壶被重重搁在案上。萧瑟望向天启城的方向,眼前浮现出琅琊王叔的音容笑貌,心中满是苦涩——
山风卷着碎雪灌进破败的窗棂。萧瑟拢紧狐裘,忽然很想知道:二哥知不知道阿楹救下自己?会不会因此迁怒她?
天启城
清晨,晨钟穿透薄雾,花楹乘坐马车抵达稷下学堂。她腰间悬着的银铃随步伐轻响,引得路旁几个年轻学子频频回首——这位镇国公府的嫡女,和当初的六皇子萧楚河一样,十七岁就抵达逍遥天境的天才。
“花师姐!”学堂门口的小弟子红着脸递上竹简,“这是谢先生特意嘱咐交给你的。”
花楹接过竹简,指尖在"制衡"二字上轻轻摩挲。已经几日没见萧崇,她盘算着下学后去白王府,却见街角闪过一抹暗红衣角——萧羽正倚在茶楼窗前,冲她举了举酒杯。
这两个人……
她无奈摇头,裙摆扫过石阶时带起几片落花。十七岁入逍遥天境的消息传开后,朝中那些揣测她婚事的议论反而少了——毕竟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一个有很大几率突破神游玄境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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