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傻,”叶若依笑了笑,“看出他的心思,父亲又办事得力让皇上同意我来雪月城养病,我就离开了。”
司空千落垂下眼睫,低声问道:“所以我该放弃吗?”
叶若依看着她,轻声道:“我能放弃是因为那是钦慕,不是男女之情。”
——她没说出口的是,萧瑟不傻,可他没有放弃,是他不想吗?只是他做不到罢了!
风吹过池塘,水面泛起涟漪,倒映着天光云影,也倒映着少女微红的眼眶。
司空千落望着水中破碎的倒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有些喜欢,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望。
就像萧瑟对阿楹。
就像……她对他。
暮色渐沉,客院里临湖而建的水榭,凉风习习,带着荷塘清润的水汽。
花楹坐在廊下,指尖轻拨琴弦,一曲《清平乐》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琴音清越,与远处蛙鸣、近处荷叶摩挲的沙沙声交织,衬得夏夜愈发静谧。
萧崇倚在藤椅上,手中摩挲着一册盲文古籍,指尖在凸起的字痕上缓缓游移。他虽目不能视,唇角却噙着淡淡笑意,仿佛能从琴音里看见她低眉抚琴的模样——青丝半挽,杏眸专注,偶尔有调皮的风拂过,惹得她耳畔碎发轻晃。
一曲终了,花楹歪头看他:“萧崇哥哥,我弹得如何?”
萧崇合上书册,轻笑:“第三段‘风入松’处,快了一拍。”
花楹眨了眨清透漂亮的眸子,嗓音甜软道:“欲得萧郎顾,时时误拂弦。”
“你十岁那年学这首曲子时,”他指尖轻敲扶手,语气悠远,“也是在这里出错。”
花楹一怔,随即笑开:“你竟记得这么清楚?”
萧崇"望"向她,眸光温柔:“关于你的事,我都不会忘记。”
花楹正要开口,藏冥忽然走近:“殿下,六殿下在外面,说要见花小姐。”
萧崇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琴音戛然而止,花楹睫羽轻颤,起身时裙摆拂过琴案,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
“我去去就回。”她弯腰凑近萧崇耳畔,呼吸扫过他耳廓,“别担心。”
萧崇抬手,精准地捉住她欲抽离的手腕。他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像小时候两人约定的暗号——
我等你。
花楹耳尖一热,转身时发梢扫过萧崇肩头,银铃轻响着渐远。萧崇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在水榭尽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
藏冥低声道:“殿下,要属下跟着吗?”
“不必。”萧崇摇头,“她自有分寸。”
太阳沉入山峦,月色如纱,轻轻覆在雪月城的飞檐翘角上。登天阁的檐顶,花楹与萧瑟并肩而坐,脚下万家灯火如星子散落人间。
花楹没有问萧瑟为何寻她。她轮回数十世,自然早早看出萧瑟的心意。只是——她递给他一坛酒:“我酿的,特意给你带的。”
萧瑟一怔,接过酒壶。揭开泥封的刹那,清冽酒香漫出,似三月桃溪融雪,又似深秋霜林坠露。他仰头饮下一口,酒液滑过喉间,先是冷冽如刀,继而化作温绵暖意,直沁心脾。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饮酒。花楹亦不言语,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若有似无的幽香。
她望着远处灯火,思绪飘远——
等和萧崇成亲后,定要带他去天启城天下第一楼看月亮。
那楼高百丈,伸手可摘星辰。
萧瑟指尖摩挲着壶身,忽然觉得眼前景象微微晃动。灯火阑珊处,似见年少时的自己——那个还是萧楚河的少年,正折一枝桃花,笑着递给杏眸明亮的姑娘。
可那姑娘转身,奔向另一个人的怀抱。
他心口乍痛,又饮一口,忍不住问道:“这酒……有名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