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花楹轻笑,“不过饮后可见最想见的景,做最想做的梦。”
萧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幻象已散。他苦笑:“不愧是阿楹酿的酒。”
此时,他不知道这酒不是普通的酒。
花楹轮回数十世,酿过仙宫的玉液,调过幽冥的忘忧,这一壶虽只是低配的"忘情酒",却足以让饮者在酒醒后豁然开朗——不是遗忘,而是释然。
她望着月亮,忽然问道:“萧楚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吗?”
萧瑟眸光微动:“钦天监屋顶,七夕夜。”
那年他们四个喝光她酿的“浮生梦”,醉得在屋顶高歌,被禁军追了半个皇城。
花楹笑道:“那时你唱的《将进酒》,跑调跑到琅琊王都捂耳朵。”
萧瑟也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二哥当时还替我打掩护,说是我喝醉了。”
——那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
回忆落幕,他凝望着她,唇角悄然扬起。夜风轻柔地掠过她的眉眼,温柔如许。
客院的院子里,萧崇指尖轻轻抚过盲文书页上的凸痕,书页未曾翻动。
藏冥抬头,望向远处登天阁的轮廓,月光下,两道身影并肩而坐,一绯一蓝,在夜色中格外分明。
“殿下,”藏冥低声道,“花小姐和六殿下在登天阁上。”
萧崇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摩挲着书页边缘,唇角微扬:“是阿楹会做的事情。”
——她向来如此,坦荡又温柔。
另一边,司空千落站在廊下,仰望着登天阁的方向。
夜风吹起她的发带,她怔怔地望着那两道身影,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酸涩难言。
原来萧瑟和她在一起时,是这样的——她不会追,而他也不会跑。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辉,连风都温柔几分。她的侧脸映着灯火,唇角含笑,而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仿佛这世间万千风景,都不及她一人。
茶楼顶楼,雷无桀和唐莲并肩而立。
“萧瑟和花姑娘……”雷无桀挠了挠头,“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唐莲瞥了他一眼,摇头:“有些事,不是般配就能成的。”
而叶若依站在自家的二楼窗前,静静望着登天阁。
月光如水,洒在她的指尖,凉凉的。她想起年少时,萧楚河望向她时,目光温柔又小心翼翼。
她看得分明,那是飞蛾扑火,是一场不会有回应的献祭。
花楹托着腮,望着远处的月亮,轻声道:“萧楚河,你还记得你年少时的愿望吗?”
萧瑟握着酒坛的手微微一顿,嗓音低沉:“记得。”
——那时他们还是太学宫里最恣意的少年,王叔还在,一切都还是很未来可期的样子。
花楹笑了笑:“那时候你说,要当天下第一的侠客,游历江湖,看遍山河。”
萧瑟沉默片刻,忽然仰头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酒液顺着唇角滑落,被他随手抹去。
“你呢?”他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花楹眨了眨眼,笑意盈盈:“我的愿望啊……”
她仰头望着月亮,思索良久才回答道:“我好像没有愿望。”
萧瑟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他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什么没有愿望?他不信。
他猜测她的愿望,从来都只有二哥萧崇。
酒入喉,凉意蔓延,醉意上头。
酒尽,风停。
花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走啦,我该回去了。”
萧瑟没有挽留,只是静静看着她跃下登天阁,绯色身影轻盈如蝶,消失在夜色中。
他独自坐在檐顶,望着手中的空酒坛,忽然苦笑一声。
当花楹踏着月色回到客院,指尖还残留着夜风的微凉。
她刚迈过门槛——
一道白影倏然而至,带着沉水香的风掠过她的发梢,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紧紧搂入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