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瑾没有回头,只是缓缓道:“朕要一个交代。”
瑾玉大监忽然开口:“陛下,当年影宗宗主曾给娘娘服过数年封禁内力的禁药。”
萧若瑾目光微动。这事他自然知晓——当年易卜为防文君逃婚,逼她服下化功散。这于他而言本是好事,故从未过问。
犹疑片刻,瑾宣大监提出质疑:“以娘娘如今半步神游的功力,即便当年受损,也不该压不住区区禁药的毒素……”
“可孩子确实死了。”萧若瑾截断话头,语气平静得可怕。
殿内骤然死寂。五大监交换着眼色,谁都不敢点破那个呼之欲出的猜测——能绕过重重守卫对皇后下毒的,唯有她自己。
寝殿内,床榻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易文君不知何时醒了,声音虚弱:“不用查了,前些日子修炼时受伤……”
萧若瑾快步走进寝殿内,在床沿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那只手曾经弹出过斩金断玉的音刃,此刻却虚弱得抬不起来。
他凝视她许久,忽然转头对五大监道:“你们退下。”
五大监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早已明了。不出所料,帝王又一次选择退让——
易文君望着帐顶繁复的纹样,听着五大监退下的脚步声,真正的陷入昏睡。
窗外暮色低沉,最后一缕天光掠过萧若瑾紧绷的侧脸。他仍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天启城西,一座不起眼的府邸悄然挂上白布。
府门紧闭,无人吊唁,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荡出几分萧瑟。
后院一处院落中,姬若风立于窗前,红鬼面具搁在案上,露出那张常年不见天日的清俊面容。他垂眸望着怀中熟睡的婴孩,指尖轻轻拂过那簇雪白的胎毛——毫无疑问,这是他的血脉。
“家主。”
门外传来管家的低唤。姬若风抬眸,见老管家领着两位妇人立于廊下,皆是素衣简饰,神色恭谨。
“进来。”
老管家躬身而入,低声道:“这两位奶娘,祖上三代皆是姬氏家仆,身家清白,口风极严。”
姬若风目光扫过二人。
左侧妇人三十出头,眉目温婉,双手交叠于腹前,姿态沉稳;右侧稍年轻些,眼神干净,脖颈处隐约可见一道旧疤。
他微微颔首,将襁褓递出。
婴孩在交接时轻轻动了动,但未醒。白发如雪,衬得小脸愈发莹润。
“她叫姬雪。”姬若风淡淡道,“好生照料。”
“是。”两位奶娘齐声应下,小心翼翼接过孩子,退至屏风后。
老管家未走,低声道:“一切已安排妥当,府中夫人难产而亡的消息已经传出。”
姬若风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远处皇城轮廓巍峨,紫宸殿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宫里如何?”
“宫中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皇子早夭。”管家顿了顿,“五大监曾起疑心,尤其是瑾宣大监,但皆以为是皇后不愿要孩子才导致胎死腹中。”
姬若风唇角微勾,指尖抚过案上面具的獠牙纹路。
“不可掉以轻心。”
“是。”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猛地一晃。
襁褓中的婴孩忽然啼哭起来,声音清亮,穿透沉沉暮色。
光阴似箭,一晃两年。
午后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落在紫宸殿的琴案上。易文君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四岁的萧澈趴在她膝边,正专注地摆弄着一把精巧的小木剑。
“母后,儿臣能去演武场看皇兄们习武吗?”孩子仰起脸,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期待。
易文君正要作答,殿门忽被推开。萧若瑾一身玄色龙纹常服踏入殿中,身后跟着瑾言大监。
他刚下朝,玄色龙袍未换,眉宇间还凝着几分朝堂上的肃杀之气。可当目光触及殿内母子二人时,那冷峻的轮廓便不自觉柔和下来。
“父皇!”萧澈眼睛一亮,丢下木剑,跌跌撞撞地扑过去。
萧若瑾弯腰将儿子抱起,揉了揉他的发顶,这才看向易文君:“文君,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寻我,我很开心。”
易文君指尖按住琴弦,抬眸看他:“我想带澈儿出宫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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